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凌霄盘膝坐在赵家柴房那简陋的床铺上，身前摆放着那个装满金票的木盒以及一小堆闪烁着诱人微光的下品灵石。
十五万金币的财富具在眼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但对于曾跌落谷底、见识过人心险恶的凌霄而言，这带来的并非狂喜。
而是沉甸甸的责任与紧迫感。
财富是力量的催化剂，也是招致灾祸的引信。
张家的窥探如同阴影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噬咬而来。
而“百年玉髓”的消息，则像是一盏明灯，指引着他必须踏入那片名为“暗市”的浑浊水域。
“仙子，这暗市龙蛇混杂，以我如今修为前往，您觉得全身而退的把握有几成？”
凌霄在心中谨慎询问道，对于云瑶的见识，他奉若圭臬。
云瑶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俯瞰尘世的淡漠响起：
“凡俗暗市，无非利益交织，藏污纳垢之地。以你炼体八重修为，辅以星辰剑体之敏锐与《九霄剑经》之玄妙，只要不主动惹事，谨守‘财不露白’四字，凭借吾之灵觉从旁警示，全身而退当无大碍。需格外警惕者，乃神魂异于常人之辈，此类人或修有残缺魅惑、控心之术，虽威力有限，但于混乱中骤然发动，亦可能让你心神失守。”
“修士？”
凌霄心中凛然。
青城明面上的最强者不过是筑基期的家主和几位长老，若暗市中真有修士出没，哪怕只是最低阶的散修，也足以打破现有的平衡。
“末法时代，此界灵气稀薄，传承断绝，真正的修士凤毛麟角，但并非绝迹。
一些侥幸得了旁门左道残缺传承的散修，或是某些小门小派派出来搜集资源的底层弟子，混迹于此等地方，也属寻常。”
云瑶解释道。
“你身负星辰剑骨，对灵气及神魂波动感应远超常人，届时稍加留意，便能窥其端倪。”
凌霄默默记下，将这些叮嘱刻入脑海。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第二天，赵莽带回了两条关键消息。
“凌霄，你看！”
赵莽兴奋地掏出一块非金非木、触手冰凉、刻着诡异扭曲花纹的黑色令牌。
“暗市的入场令，搞到了！林小姐还真是有本事，听说这玩意儿现在紧俏得很，光是押金就花了五百金币！没点门路根本弄不到手。”
凌霄接过令牌，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显然制作工艺不凡，并非普通物件。
“辛苦了，莽哥。钱不是问题，安全第一。另一件事呢？”他更关心张家的动向。
赵莽脸上的兴奋之色褪去，变得凝重起来，压低声音道：
“张家那边果然没消停。他们派出去查探那个‘黑衣人’下落的家伙，好像泥牛入海，彻底没了音讯。”
“张枭那老狐狸这两天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据说在道上传出了暗花，悬赏五百金币，要找出那黑衣人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且，他们派去盯梢林氏丹坊的眼线也多了不少，看来是咬死了不放。”
果然不出所料！凌霄眼中寒光一闪。
自己昨晚雷霆击杀那名探子，虽然干净利落，未留痕迹，但也等于彻底斩断了张家伸过来的触手，必然会引起张枭的震怒和更深的忌惮。
现在的局面，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张家在暗中积蓄力量，寻找突破口。
“知道了。莽哥，这几天你尽量低调，专心在家练刀，消化药力，提升实力是关键。”
“家里也多储备些米粮肉干，以防万一。”
凌霄沉声吩咐，他必须确保这处唯一的安身之所不会受到波及。
“你放心！我晓得轻重！”
赵莽重重点头，挥舞了一下粗壮的手臂。
“我现在感觉那【破风刀法】越来越顺手，一刀下去，碗口粗的木桩都能劈断！绝不会拖你后腿！”
送走赵莽，凌霄沉吟片刻，取出纸笔，再次以神秘老人的口吻，给林婉清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内容主要是重申张家的威胁，叮嘱她近期务必深居简出，所有对外联络需更加隐秘，同时催促她不惜代价，尽快备齐“蕴气丹”的药材。
最后，再次强调了打探暗市中“百年玉髓”更确切信息、可能的起拍价以及潜在竞争对手的重要性。
他将信用特殊的火漆封好，交给赵莽，让他通过那条最隐秘的线人渠道送去。
做完这些，凌霄开始着手为三天后的暗市之行做具体准备。
首先是将十五万金币中的绝大部分，通过四海钱庄在青城的分号，兑换成了更方便携带和进行大额交易的金票和灵票。
四海钱庄信誉卓着，其金票在天风国乃至周边几个王朝都能通行无阻。
而灵票则更为特殊，由几个背景深厚的修仙者联合商会背书，可以直接兑换相应数量的下品灵石，是修仙者之间交易的硬通货。
他只留下了少量金币和二十块下品灵石以备不时之需，其余尽数换成了薄薄一叠票证，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并用针线在内衬中缝制了暗袋。
接着，他仔细检查并改进了自己的伪装。
斗篷的材质换成了更不起眼的粗麻布，边缘做了磨损处理。
面巾内侧涂抹了特制的药粉，可以一定程度上干扰嗅觉敏锐的追踪者。
他甚至请求云瑶仙子，在他体表覆盖了一层极淡的、由神魂之力引导星辉形成的扭曲力场。
这层力场肉眼不可见，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他人的视线感知。
使其无法看清他的确切身形和面容，甚至能模糊他散发出的微弱星辰气息。
除非遇到神魂之力远超于他或拥有特殊瞳术的高手，否则很难被看穿。
“【流星赶月】的步法还需精进，关键时刻或可用来在复杂地形中摆脱追踪。星辉斩的凝聚速度也要再快一分，最好能做到念动即发……”
接下来的两天，凌霄几乎足不出户，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在充足的淬体灵液辅助和自身近乎自虐般的刻苦锤炼下，他的修为终于水到渠成，一举突破到了炼体八重！
肉身力量再次暴涨，筋骨齐鸣，五脏生辉，丹田内的星辰剑海也扩大了一圈，能够储存和调动的星辉总量与精纯度都提升了一个台阶。
实力的显着提升，让他对即将到来的暗市之行，总算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底气。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暗市开启的前一天傍晚，赵莽再次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神色，既有几分解气，又有几分担忧。
他灌了一大口凉水，才对凌霄说道：
“凌霄，柳寒烟……她明天就要离开青城，前往云霓宗了！柳家搞了个很大的欢送仪式，半个城的人都去看了，热闹得很。”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凌霄心湖中漾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又迅速归于平静。
那个曾与他指腹为婚、最终却在他落难时撕毁婚书的女子，终于要走向她认为的更广阔天地了。
“是么……”
凌霄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掠过窗外沉沉的暮色，仿佛只是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与我何干。”
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血仇得报，是守护至亲。
这些过往云烟，早已不值得他再投注半分心绪。
前方的暗市，才是他需要全力应对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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