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一点半。
市委大楼门口，一群穿着警服、肩章闪耀的高层领导面色各异地走了出来。
市局的郝国强皱着眉头，递给旁边的城南分局副局长李志刚一根烟，压低声音问道：
“老李，今晚这唱的哪一出？一把怎么突然搞这么个紧急会议，还一开就这么久，内容又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宏观指示？”
李志刚接过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他摇了摇头，同样低声道：
“谁知道呢……上头的心思，猜不透。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没再深聊，各自揣着疑虑上了车。
时间悄然滑过午夜十二点半。
沈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特护病房区一片寂静，只有走廊尽头值班护士台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江林、大德和唐卓龙在药物的作用下，刚刚陷入沉睡。
突然！
“哐当！”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有些粗暴地推开！
刺眼的白炽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如同审讯室的强光，将沉睡中的三人猛地惊醒！
几个穿着藏蓝色警服、身影挺拔、面色冷峻的警察，鱼贯而入，一言不发。
直接堵在了门口和病床前，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公权力威严。
大德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睡眠被打断的起床气和江湖人的戾气瞬间爆发，他下意识地破口大骂：
“我操他妈！谁啊？！找死啊？！！”
唐卓龙也瞬间清醒，肌肉绷紧，眼神锐利地扫向来人。
江林适应了光线，眯着眼看向门口，当看清是警察时。
他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冷硬、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警官，他目光扫过三张病床，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直接问道：
“谁是江林？”
江林靠在床头，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开口道：“我。警官，有什么事吗？”
他话音刚落，那名领头的警官根本不给任何解释或询问的机会，直接朝身后一摆手。
他身后两名身材高大的年轻警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动作熟练且有力，直接架住了江林的手臂，就要将他从病床上拖起来！
“你们干什么？！”
“他妈的有你们这么抓人的吗？凭什么？！”
唐卓龙和大德见状，又惊又怒，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阻拦，但因为身上有伤，动作迟缓。
那名领头警官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语气公式化而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执行公务！有个案子需要江林回去配合调查。请你们保持冷静，不要妨碍执法！”
“配合调查？有他妈大半夜这么配合的吗？！你们……” 大德还想争辩。
但那两名警察根本不理睬，已经强行将江林架了起来。
江林胸口和肩膀的伤口被牵动，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脸色更加苍白。
但他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名领头的警官。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江林被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架着，拖离了病床，踉跄着向病房外走去。
白色的病号服在冰冷的警服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林子！！”
“江林！！”
大德和唐卓龙焦急的呼喊被隔绝在病房内。
走廊里，只剩下警察们沉稳又冰冷的脚步声。
大案队的审讯室，四面徒壁，只有头顶一盏惨白的灯，将江林的影子死死按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双手被铐在特制的审讯椅铁栏上，活动范围仅限于抬起一根烟。
时间在沉默中一滴一滴地凝固。
“吱呀”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皮夹克，面带倦容的男人打着哈欠走了进来，正是林书豪。
他挥了挥手，对角落里的两名年轻干警说：“行了，这没你们事了，出去透透气。”
两人对视一眼，没多话，默默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门锁落下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林书豪脸上的慵懒瞬间收敛。
他快步上前，掏出钥匙，利落地将江林手脚的束缚全部打开。
金属撞击声在房间里清脆地回响。
“操，血都勒得不流通了。”江林甩了甩手腕，声音沙哑。
林书豪没接话，从兜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递过去，自己也叼上一根。
“啪”一声，火苗蹿起，映亮两人之间凝重无比的脸。
“江林，你这次捅大娄子了。”
林书豪吐出一口烟，烟雾在灯光下缭绕，像化不开的迷雾。
江林凑过去点烟的动作一顿，火焰差点燎到头发。
他抬起头，眉头拧成一个结：“捅啥篓子了？我他妈在医院睡得好好的，就被你们当重犯一样薅过来。”
林书豪深深吸了一口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今晚，不是你派人去扫金鼎赌场的场子？”
“是我啊。”江林点燃烟，猛吸一口，理所当然地说。
“扈觞那个王八蛋找抢手阴我，我让小德带几个兄弟去‘请’他过来聊聊。这算什么大娄子？又不是第一次……”
他的话被林书豪冷硬地打断：“不管你的人平时怎么闹，这次，不该在里面杀人。”
“啥玩意儿？!”
江林手指夹着的烟猛地一抖，半截烟灰掉落在裤子上，烫出一个焦黑的洞，他却毫无知觉。
他像被雷劈中一样，震惊地看着林书豪，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
“你他妈再说一遍？杀谁了？！”
林书豪紧紧盯着江林脸上每一丝肌肉的颤动，缓缓说道：
“两个看场子的小马仔，场面很难看。”
江林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下的命令是‘请人’，不是‘杀人’！小德他妈的疯了敢这么干？！”
他看着林书豪审视的目光，急得一把将烟摁灭在桌子上，焦躁地来回踱步：
“豪哥，你信我！我江林是求财，不是寻死！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人命，还是用这种……这种不上道的方式，我他妈是嫌命长吗？！”
林书豪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钟，似乎在判断他这番表演的真伪。
最终，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但内容依旧冰冷：“现在不是你知不知道的问题。现场留下的所有证据，目击者的口供，都指向你江林的人。手段极其残忍，影响极其恶劣。市局一把手拍了桌子，要求限期破案”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死的虽然是两个小角色，但这事儿，已经捂不住了。你背后的人，现在也未必敢伸手。所以，这段时间，你得辛苦一下，老老实实待在里面。”
“我……我真草他妈的！”
江林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无处发泄。
双手狠狠捶在坚硬的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回荡在狭小的审讯室里。
“小德！我操你八辈祖宗！你他妈办的这叫啥叽霸事！！！”
他的怒吼声中，不仅仅是愤怒，更夹杂着一丝被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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