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幽谷第三日,脚下的花草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沙砾。起初只是零星的黄沙嵌在泥土里,后来便连成了片,最后彻底化作无垠的沙海——鸣沙原到了。
这里的沙子是极纯粹的金色,阳光洒在上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沙丘连绵起伏,像凝固的海浪,风一吹过,沙粒便顺着坡面向下流淌,发出“呜呜”的声响,时而像笛声,时而像歌声,果然如《脉经》所说,会“鸣唱”。
“这沙子真会叫啊!”小石头蹲在地上,抓起一把黄沙,看着它们从指缝间漏下,发出“沙沙”的轻响,“比幽谷的花草还热闹!”
陈默站在一座沙丘顶端,望着远处起伏的沙海。沙粒在风中流动的轨迹很奇特,不像普通沙漠那样杂乱,反而隐隐遵循着某种规律,像无数无形的笔在沙面上绘制着图案。他摸出脉铁牌,云纹在干燥的空气中微微发烫,能感受到沙地下的脉气正随着沙粒流动,只是流动得有些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沙底下有东西。”他沉声道,“脉气流动的轨迹到了那里就会变向,像是被阻挡了。”
江宇顺着他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座沙丘的形状格外规整,像个倒扣的碗,周围的沙粒流向它时,都会绕着圈流淌,形成一道奇特的漩涡。“那下面肯定有问题。”他眯起眼睛,“说不定就是鸣沙原的脉眼。”
苏晓展开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着“沙心”的位置:“《脉经》上说鸣沙原的脉眼是‘沙心’,藏在‘旋沙窝’里,是一块会随沙流动的磁石,能引导沙粒形成各种图案,其中就包括‘星图’——据说能指引方向,找到隐藏的脉气节点。”
“星图?像天上的星星那样吗?”小石头仰着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可这里没有星星啊。”
“到了晚上就有了。”苏晓笑着说,“书上说旋沙窝的沙粒到了夜里会发光,组成和天上一样的星图,甚至能预测未来的天气。”
白天的鸣沙原酷热难当,沙面温度高得能煎鸡蛋。众人找了一处背风的沙丘阴影,铺开防潮垫休息,只敢在清晨和傍晚赶路。小石头嫌热,把自己埋在沙子里,只露出个脑袋,惹得江宇笑他像只待烤的红薯。
傍晚时分,气温终于降了下来,沙面泛着温暖的橘红色。众人起身继续赶路,朝着那座倒扣碗状的沙丘走去。越靠近旋沙窝,沙粒流动的“鸣唱”声越清晰,仔细听,竟能分辨出其中藏着的旋律,像是一首古老的歌谣。
“这沙子在唱什么?”小石头侧耳听着,“好像在说‘快来’‘等你’之类的。”
陈默也听出了些门道,那些旋律里确实藏着简单的音节,像是在指引,又像是在呼唤。“是沙语。”他说,“和幽谷的花语、石林窟的石语一样,是脉气流动的声音,只是这里的脉气更活跃,所以听起来像歌声。”
走到旋沙窝边缘时,天色已经擦黑。夜幕降临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旋沙窝的沙粒突然亮起淡淡的金光,随着沙粒流动,金光组成了无数光点,渐渐连成线,形成了一幅与夜空完全一致的星图!更奇妙的是,星图上的某几颗星比别处更亮,还在缓缓移动,像是在标注着什么。
“真的是星图!”苏晓惊叹道,“你看那颗最亮的星,对应的是我们来时的方向,那颗闪烁的星,应该就是下一站的位置!”
江宇盯着星图上的一个漩涡状图案:“这漩涡和旋沙窝的形状一模一样,看来沙心就在这下面。”
星图的光芒照亮了旋沙窝中心的一块区域,那里的沙粒没有流动,反而微微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底下钻出来。陈默走上前,用脉气拨开表面的沙粒,露出一块拳头大的黑色石头——石头表面光滑,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在星图光芒的映照下,竟也泛起淡淡的金光,正是《脉经》中记载的沙心磁石!
只是磁石上缠着几缕暗红色的丝线,像是凝固的血液,正死死勒着磁石,让它无法随沙粒流动,这就是导致脉气滞涩的原因。
“是‘血沙丝’!”苏晓脸色微变,“《脉经》上说这是被怨气浸染的沙粒凝结而成,会吸收周围的脉气,让沙心失去引导沙粒的能力。”
陈默试着用脉气去拨弄血沙丝,刚一碰触,那些丝线就像活过来一样,猛地缠上他的手腕,勒得生疼,还试图往他体内钻,吸取他的脉气。“好邪门!”他连忙运起脉气,用云纹将血沙丝逼退。
“这东西怕阳气。”江宇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火折子点燃,凑到血沙丝旁。果然,血沙丝一遇到火光就剧烈扭动起来,颜色也变得暗淡了些。
“有办法了!”苏晓眼睛一亮,“用我们四人的脉气混合成‘纯阳脉’,应该能净化这些血沙丝!云纹脉主柔,水纹脉主润,刚纹脉主烈,韧纹脉主绵,四脉合一,刚柔并济,正好克制阴邪的血沙丝!”
四人立刻按照苏晓说的,分站在沙心四周,将手掌按在磁石上。陈默深吸一口气,率先运起云纹脉气,柔和的脉气如流水般注入磁石;江宇的刚纹脉气紧随其后,刚猛如烈火;苏晓的水纹脉气温润如水,中和着刚猛之气;小石头的韧纹脉气则像坚韧的丝线,将三种脉气紧紧缠绕在一起。
四种脉气在磁石上汇聚,形成一道金红色的纯阳脉气,如同一轮小太阳,散发着灼热的光芒。血沙丝在纯阳脉气的灼烧下发出“滋滋”的声响,颜色越来越淡,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血沙丝被净化,沙心磁石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沙粒流动的“鸣唱”声变得更加欢快,旋沙窝的星图也变得更加清晰,星图上的光点闪烁着,像是在欢呼。
“成了!”小石头兴奋地跳起来,脚下的沙粒也跟着跳动,发出清脆的“沙沙”声,像是在为他伴奏。
陈默拿起沙心磁石,磁石在他掌心微微发烫,表面的纹路亮起,与旋沙窝的星图遥相呼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沙地下的脉气变得顺畅起来,像解开了束缚的河流,欢快地流淌着。
“你们看星图!”苏晓突然指着星图上的一处,那里的光点组成了一条清晰的路径,从鸣沙原一直延伸向远方,“它在给我们指引下一站的路!”
众人顺着路径望去,星图的尽头指向一片被阴影笼罩的区域,标注着“暗影林”三个字。
“暗影林?”江宇皱眉,“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脉经》上说暗影林的脉气藏在树影里,白天和夜晚的景象完全不同,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苏晓忧心道,“而且那里的树影会变成实体,攻击闯入的人。”
“再难也得去。”陈默将沙心磁石小心地收好,“我们的路还没走完呢。”
夜色渐深,鸣沙原的星图依旧明亮,沙粒的“鸣唱”声温柔而悠长,像一首送别的歌谣。众人躺在沙地上,望着天上的星空和地上的星图交相辉映,仿佛置身于星海之中。
小石头枕着陈默的胳膊,听着沙粒的歌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陈默望着星图上通往暗影林的路径,心里知道前路必定更加艰险,但他并不害怕。
因为他身边有同伴,有指引方向的星图,还有这一路来收获的勇气和默契。
第二天清晨,星图的光芒随着朝阳升起而渐渐淡去,旋沙窝的沙粒恢复了普通的金色。众人收拾好行囊,朝着暗影林的方向出发。
鸣沙原的沙粒在身后流淌,“鸣唱”声越来越远,却像在他们心里刻下了一首温暖的歌,支撑着他们走向下一段未知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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