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正欲转身去隔壁房间看看，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墙上那块还在播放着光怪陆离画面的巨大屏幕（电视）。他想起龙霄之前的话，心中一动，指着电视问道：“霄兄，你方才说，我的故事在此界流传甚广？不知……可否让我一观？我倒想看看，在后世之人眼中，我袁天罡是何等模样。”
龙霄闻言，也觉得有趣，笑道：“行啊，正好让你看看你自己是怎么被演绎的。”他拿起遥控器，快速地切换到搜索界面，输入了记忆中那部以袁天罡为主角的着名动漫名称。
然而，屏幕上却跳出了“搜索无结果”的提示。
“嗯？”龙霄愣了一下，以为是输入有误，又仔细输入了一遍，结果依旧。一种微妙的不安感悄然爬上心头。他立刻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解锁，打开常用的视频平台和搜索引擎，快速输入“袁天罡”、“不良人”、“画江湖”等关键词。
搜索结果出来了，但内容却让龙霄的心沉了下去。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只有《旧唐书》、《新唐书》等正史中关于袁天罡的简短记载，以及一些后世学者对其相术、与李淳风合着《推背图》的考据文章。所有他记忆中那些脍炙人口的影视剧、动漫、小说……所有基于他传奇经历进行艺术创作的作品，全部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龙霄握着手机，脸色微变，脑中飞速思索，一个惊人的答案逐渐清晰。他抬起头，看向面露疑惑的袁天罡，语气带着一丝沉重和难以置信：“老袁……你只怕……是回不去了。”
袁天罡闻言一怔，眉头蹙起：“这是为何？莫非穿梭两界之法，只能单向？”
“不，问题不在于方法。”龙霄摇了摇头，指着空荡荡的搜索页面，解释道，“我带你离开了你的世界。但你是那个世界整个故事的核心推动者，是承载着‘传奇’本身的存在。当你这个‘因’被抽离，那个世界关于你的‘果’——也就是所有衍生出的故事、传说，在我们这个以信息记录为主的世界里，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根基和必要。因此，我这个世界里，所有关于你的‘故事’，也跟着被抹除了，只剩下冰冷的历史记载。”
他顿了顿，看着袁天罡的眼睛，说出了最终的结论：“你的到来，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覆盖并终结了你自己作为‘故事主角’的命途。那条时间线，因为你我的干预，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偏移甚至……闭合。你，可能真的无法再回到你熟悉的那个‘剧情’里去了。”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饶是袁天罡心志坚毅，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默。他站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现代房间中，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与此世格格不入的车辆鸣笛声，意识到自己不仅跨越了空间，似乎也斩断了过去与未来的某种联系。
然而，这沉默仅仅持续了片刻。袁天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并未出现龙霄预想中的失落或彷徨，反而是一种更加彻底的释然。他环顾了一下这个明亮、奇特的房间，又看了看身旁面露担忧的龙霄，嘴角竟然重新勾起了一丝弧度，那是一种放下千斤重担后的轻松。
“无妨。”他声音平稳，带着一贯的淡然与决断，“旧的故事已然终结，纠缠百年的执念也已随老李一同散去。既然回不去，那便不回去了。”
他看向龙霄，眼神清澈而坚定：“既来之，则安之。此地新奇无比，未来更是会去其它世界，这般精彩的日子，我又何必回那无牵无挂的世界，往后，便要叨扰霄兄了。”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客厅。苏月穿着舒适的居家服，洗漱完毕，踩着拖鞋走下旋转楼梯，准备去餐厅用早餐。
然而，她的脚步在楼梯口顿住了。目光所及，客厅那宽敞的皮质沙发上，端坐着一位陌生的男子。
那人穿着一身简单的现代深色衣裤，却难掩其挺拔如松的身姿。一头墨黑的长发整齐地扎成马尾束在脑后，露出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中一本纸质书籍（那是龙霄书房里找出来的《资治通鉴》），神态沉静，周身却自然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历经岁月沉淀的沉稳与威仪。
苏月心中一惊，家里何时多了这样一个人？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警惕和疑惑：“你是……”
听到声音，袁天罡从容地合上书卷，抬起头。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苏月身上，那是一张极为清丽的脸庞，带着些许不谙世事的纯真，但眉宇间又隐隐透着一股被保护得很好的贵气。
他站起身，依照昨晚与龙霄商议好的说辞，对着苏月微微拱手，行了一个略显古朴但又不失礼节的抱拳礼，声音低沉而清晰：“在下袁天罡，是龙霄的师兄。前日出关，昨日深夜才至，打扰姑娘了。”
他的举止自然大方，语气不卑不亢，虽然行的礼有些古怪，但配合着他那身独特的气质，反而显得不那么突兀。
苏月眨了眨眼，脸上的警惕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师兄？”她重复了一遍，打量着袁天罡，“我从来没听龙霄提起过他还有位师兄啊？而且你……”她看着袁天罡的穿着和发型，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就在这时，龙霄系着围裙，端着一盘煎好的培根和鸡蛋从开放式厨房那边走了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连忙笑着打圆场：“月月，你起来啦？来来来，正准备去叫你吃早餐呢。”
他走到苏月身边，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兄，袁天罡，以前一直在深山里修行，很少入世，所以你没听过。师兄，这就是我未婚妻，苏月。”
袁天罡再次对苏月点了点头，算是正式见过。
苏月看看龙霄，又看看气质独特的袁天罡，虽然觉得这师兄出现得有些突然，而且感觉……很特别，但出于对龙霄的信任，她还是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原来是袁师兄，你好。欢迎你来家里做客。”
“多谢苏姑娘。”袁天罡应道，举止依旧得体。
龙霄暗中松了口气，连忙招呼：“好了好了，别站着了，早餐准备好了，师兄，你也一起来吃点吧，尝尝我的手艺。”
早餐在一种略显奇特但还算和谐的氛围中结束。龙霄开车送苏月去学校，袁天罡也一同出门，好奇地坐在后座，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车辆平稳行驶，苏月坐在副驾驶，忍不住通过后视镜悄悄打量了几眼后座那位气质独特的“师兄”。他正襟危坐，目光平静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现代街景，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观察一个全新的世界。
龙霄透过后视镜看到苏月的小动作，一边开车一边开口道：“月月，我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情。”
苏月收回目光，看向龙霄：“什么事情？”
龙霄斟酌了一下用词，解释道：“我这位师兄吧……他是个黑户。就是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那种。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帮他搞个合法的身份？”
“黑户？”苏月闻言，漂亮的眼眸中满是诧异和不解，微微蹙起眉头，“这个年代……怎么还会有黑户？而且看袁师兄的谈吐气度，怎么看也不像……”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袁天罡怎么会连身份都没有。
龙霄正想着怎么圆这个谎，坐在后座的袁天罡却主动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淡然：
“苏姑娘，实不相瞒，你别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像是三十许人，实则……已虚度一百二十余载春秋了。”
“一百二十多岁？！”苏月惊得微微张开了嘴，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袁天罡。他那张脸，虽然沉稳，但怎么看也无法和一百二十岁的老人联系起来。
袁天罡微微颔首，继续按照昨晚与龙霄推敲好的说辞，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原本自然是有身份的。只是……时代变迁太快，山河易貌，我天赋不如师弟，因此常年于深山闭关，潜心修行，极少涉足凡尘，疏于打理这些俗务。待到此次出关，才发现故纸堆里的旧物，早已不合时宜，这身份……也就成了无根之萍。”
他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结合他那身古朴的气质和远超常人的沉稳，听起来竟颇有说服力。
苏月听完，脸上的疑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她出身武道世家族，虽然自己并非武者，但家族中确实有一些潜心修炼、不问世事的长辈，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容貌不变，也常有因长期不与外界接触而导致身份信息滞后或丢失的情况。袁天罡的解释，恰好契合了她所知的一些“常识”。
“原来是这样。”苏月点了点头，看向袁天罡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理解，“袁师兄这样的情况，在我的家族里也不算特别罕见。长期避世，确实容易这样。”
她转而看向龙霄，语气轻松了不少：“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我回头就联系家里，想办法给袁师兄弄一套干净合法的身份，名字就用袁天罡对吧？回头把照片和指纹录入系统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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