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裴砚舟，谢清禾嘴角不自觉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近来边境相对平静，他的训练任务也规律了许多，竟能时常准点回家吃晚饭。
昨晚还难得地被爷爷拉着下了两盘象棋，虽然后来被老爷子杀得“片甲不留”，却把爷爷哄得眉开眼笑，一晚上都乐呵呵的。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王嫂子那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哎呦喂！老远就闻到这勾魂的香味了！李婶子，您这年货备得可真够气派的，馋死个人喽！”
话音未落，只见王嫂子挎着个竹编菜篮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带进一股清冷的空气，后面还跟着笑容温婉的张嫂子。
谢奶奶连忙热情招呼：“快进来快进来，堂屋里暖和，刚灌好的香肠，正说晾起来呢。清禾，快去给你嫂子们倒杯热茶，暖暖身子。”
“哎，别忙活别忙活”
王嫂子嘴上客气，眼睛却像黏在了廊下那油光锃亮的腊味上：“啧啧，李婶子，您瞧瞧这肉腌的，色泽透亮，肥瘦相宜，一看就是上品”
“不像我家那口子，去年买的肉肥膘厚得能熬半锅油，今年我一定得跟您好好学学怎么挑肉！”
张嫂子也笑着附和：“就是就是，李婶子您可是咱们大院里的巧手典范，清禾妹子心灵手巧，肯定也得了真传吧？”
谢清禾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出来，笑着递给她们：“嫂子们快喝茶，我呀，也就是给奶奶打打下手，剥蒜洗肠衣，关键手艺还得奶奶掌舵。”
她语气亲切，姿态放得低，更惹人喜欢。
几个女人围坐在堂屋的炭盆边，喝着热茶，唠起了家常。
话题自然绕不过即将到来的春节。
“我听我们家那口子说，今年师里不搞大型汇演了，让各团自己组织小联欢，轻松热闹一下就行。”
王嫂子消息最是灵通：“这样也好，咱们都能安生过个团圆年，如果团里联欢会，肯定还得你压轴！”
谢清禾谦逊地摇摇头，唇角弯弯：“嫂子可别抬举我了，就是一首歌，大家喜欢唱就好。过年嘛，还是大家一起参与、热热闹闹才有意思。”
张嫂子这时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说：“哎，你们听说了没？后勤处老赵家那事儿，判下来了，主犯要吃枪子儿，听说他们一家子都有牵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王嫂子闻言，撇撇嘴，语气里带着鄙夷：“活该，心术不正，还敢跟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勾结，吃花生米都是便宜他们了，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一家人……”
谢奶奶心地善良，叹了口气：“唉，走错了路，也是可怜，就是苦了家里的孩子，以后可怎么……”
谢清禾不想让这沉重的话题破坏了过年的气氛，便巧妙地将话头引开：“嫂子们，今年年夜饭都打算露什么拿手好菜？我正跟奶奶学呢，也好多点花样。”
这一下果然勾起了大家的谈兴，纷纷讨论起年夜菜的秘方，哪里能买到新鲜不贵的带鱼，哪种水果糖最受孩子欢迎，气氛又重新变得热烈起来。
又聊了一阵，王嫂子和张嫂子起身告辞，还要赶去服务社采购。
送走热情的邻居，小院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谢清禾回到书房，继续润色她为军区宣传部创作的新剧本。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暖融融地洒在书桌上，让人心生慵懒。
她停下笔，托着腮望向窗外，心想：或许今年春节，真的能和他一起，安安稳稳地守岁，包一顿或许会露馅但一定很开心的饺子，看着大院里孩子们嬉笑着放鞭炮……
谢清禾甚至开始偷偷琢磨，要不要趁这几天赶工，给他织一件毛衣，虽然她的手艺可能只会织出个“抽象派”作品。
晚上裴砚舟回来，果然又准点了。
饭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家常菜，谢奶奶一个劲儿给他夹菜：“多吃点，眼看要过年了，训练辛苦，得好好补补身子骨。”
裴砚舟从善如流，胃口极佳，甚至难得地主动点评：“奶奶，这腊肉味道绝了，是我吃过最香的。”
他说话时，目光却带着笑意瞟向身边的谢清禾，仿佛在说：“你帮忙的也有功劳”。
谢爷爷惬意地抿了一口小酒，脸上满是自豪的笑意：“那当然，你奶奶这点看家本事，养叼了我一辈子的嘴。”
饭后，裴砚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处理文件，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谢清禾的书桌旁，看她写写画画。
偶尔，他会指出一两个关于军事术语或战术动作的小细节，声音低沉而耐心：“这里，突击小组的渗透路线，可以考虑利用侧翼的炮火掩护死角。”
谢清禾便会抬起头，与他低声讨论几句。
温暖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亲密地交叠在一起，构成一幅宁静温馨的画面。
“眼看没几天就过年了”
谢清禾放下笔，转过身，轻声问，眼底藏着小心翼翼的期盼：“你今年……应该能在家过个完整的团圆年了吧？”
裴砚舟没有回答，而是身体力行给予她最真实的感受……
与裴砚舟结婚快四个月，谢清禾已经越来越适应“裴营长爱人”这个身份，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与邻里相处和睦。
临近年关，看着家家户户忙碌准备，她内心深处，也对这第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新年，生出了寻常女子对家庭团圆的朴素渴望。
夜晚，两人窝在并不宽敞却温暖十足的房间里，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山风。
谢清禾靠在裴砚舟坚实温暖的怀里，纤细的手指与他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十指相扣。
轻轻摩挲着他虎口处那道浅淡的疤痕，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柔软：“阿舟，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包饺子吧。我擀皮，你调馅儿，还要贴春联，要最红最亮的那种。”
她的指尖在他掌心画着圈：“然后一起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讨个大红包……”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这样琐碎而温馨的日常，与她后世时从小经历的刀光剑影截然不同，却让她心生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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