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破庙的第三日，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往漠北方向赶。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得路边的野草沙沙作响，远处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透着股苍凉的壮阔。
沈清辞将两张地图拼凑在一起，漠北黑风岭的位置愈发清晰。地图上标注着灵脉的具体方位——黑风岭深处的“落星泉”，旁边还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三足乌的图腾。
“这符号是什么意思？”翠儿凑过来，好奇地指着符号，“看着不像中原的东西。”
王老头眯着眼看了半晌，咳嗽几声道：“这是漠北‘逐月部’的图腾。传说逐月部是上古守护灵脉的部族，后来不知为何衰落了，族人大多迁去了更北的草原。”
“逐月部？”萧彻勒住马缰，看向远方的地平线，“我在边关时听过这个部族，说他们懂‘控沙术’，能在黑风岭的流沙中自由穿行，寻常商队都不敢招惹。”
石敢当啃着干粮，含糊不清地说：“管他什么部，只要别挡我们的路就行。倒是这漠北的风，吹得我脸都快裂了。”他说着，往脸上抹了把药膏，那是刘管事给的防裂膏，带着股淡淡的杏仁味。
沈清辞将地图折好，塞进贴身的布袋里：“王前辈说的商队，大概还要走多久才能遇上？我们的水和干粮快不够了。”
“穿过前面的‘断云谷’，应该就能看到商队的踪迹。”王老头指着前方的峡谷，谷口狭窄，两侧的山壁陡峭，像是被巨斧劈开的，“那是漠北商队进出中原的必经之路，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都会有商队从那里经过。”
说话间，谷口突然传来驼铃声，“叮铃铃”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众人精神一振，催马向前，果然看到一支商队正缓缓走出谷口——二十多匹骆驼驮着货物，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穿着羊皮袄，腰间挂着把弯刀，正吆喝着让驼夫加快脚步。
“是‘漠北通’赵队正的商队！”王老头眼睛一亮，催马迎了上去，“赵老哥！别来无恙啊！”
络腮胡大汉看到王老头，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这不是老王头吗？你怎么跑到这断云谷来了？不是说去中原养老了吗？”
“说来话长。”王老头翻身下马，指了指沈清辞等人，“这几位是我的朋友，要去黑风岭办事，正好遇上你们，想搭个伴，顺便买点水和干粮。”
赵队正的目光在沈清辞等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萧彻腰间的长刀和石敢当的铁棍上，眼神多了几分警惕：“黑风岭？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在，最近不太平，听说有伙马匪在那一带出没，专抢过路的商队。”
“我们有急事，不得不去。”沈清辞翻身下马，对着赵队正拱手，“还请赵队正行个方便，所需的水和干粮，我们照价付钱。”
赵队正打量着她，见她虽穿着男装，却气度不凡，腰间的软剑虽不起眼，剑鞘却隐隐泛着玉光，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哈哈一笑：“既然是老王头的朋友，谈钱就见外了！水和干粮管够，搭伴也没问题，正好我们也要去黑风岭附近的‘沙河镇’补给，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商队的驼夫们很快腾出两匹骆驼，给沈清辞和翠儿代步。骆驼走路平稳，比骑马舒服多了，翠儿好奇地摸着驼峰上的绒毛，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赵队正邀请众人到他的驼车旁坐下，递过皮囊：“尝尝漠北的羊奶酒，驱驱寒。”
沈清辞接过皮囊，抿了一口，酒液辛辣，入喉却带着暖意。“赵队正，您刚才说黑风岭有马匪？”
“可不是嘛。”赵队正灌了口酒，抹了把嘴，“那伙马匪邪门得很，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两只眼睛，下手狠辣，抢了东西不算，还杀人灭口。前几日有个小商队从黑风岭过，整队人都没了，只找到几具被沙子埋了一半的尸体，死状惨不忍睹。”
萧彻皱眉：“官府不管吗？”
“管？漠北这地方，官府的手哪伸得那么长。”赵队正嗤笑一声，“再说了，有人说那伙马匪跟‘逐月部’有关系，逐月部的人脾气倔，官府也不敢轻易招惹。”
王老头的脸色沉了沉：“不可能，逐月部虽孤僻，却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会勾结马匪？”
“谁知道呢。”赵队正耸耸肩，“反正最近黑风岭是不能去，你们要是不急，不如先跟我们去沙河镇住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
沈清辞看向王老头，见他微微摇头，便知道不能停留。“多谢赵队正好意，我们确实有急事，必须尽快赶到黑风岭。”
赵队正也不勉强，只是叹了口气：“那你们可得小心。对了，沙河镇有个老猎户，姓秦，是土生土长的漠北人，对黑风岭的地形熟得很，你们可以去找他当向导，就是脾气怪了点，不爱搭理外人。”
一路闲聊，商队的速度不快，走了两天才到沙河镇。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墙上贴着风干的肉干，空气中弥漫着羊肉和沙子的味道。
赵队正的商队在镇口的客栈停下卸货，沈清辞等人则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那个姓秦的老猎户。
老猎户的家在镇子最东头，是间孤零零的土房，门口挂着几张狼皮，院子里堆着些柴火，看起来有些破败。沈清辞敲了敲门，半天没人应，刚要再敲，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探出头，眼神浑浊却带着锐利，上下打量着他们：“你们找谁？”
“老人家，我们想请您当向导，去黑风岭。”沈清辞拱手道，“我们可以付报酬。”
老者瞥了眼她腰间的软剑，又看了看萧彻的长刀，冷哼一声：“黑风岭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走！”说着就要关门。
石敢当急了，上前一步：“老头，我们真有急事！你开个价，多少钱都成！”
老者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一把推开他：“钱？在黑风岭，钱能买命吗？”
王老头连忙上前，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铜哨，递给老者：“秦老哥，你看看这个。”
老者看到铜哨，瞳孔骤缩，一把抢过去，翻来覆去地看，手都在颤抖：“这……这是逐月部的‘唤沙哨’，你从哪得来的？”
“是一位故人所赠。”王老头叹了口气，“他说若有一天去黑风岭，凭这哨子，逐月部的人会帮忙。”
老者的脸色缓和了些，沉默半晌，侧身让他们进来：“进来再说。”
土房里很简陋，只有一张炕，一张桌子，墙角堆着些草药。老者给他们倒了碗浑浊的水，才缓缓开口：“那故人……是不是姓沈？”
王老头一愣：“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老者的眼眶红了，“他是我救命恩人。二十年前，我在黑风岭被狼群围攻，是沈将军路过，救了我一命，还把这唤沙哨给了我，说若遇上逐月部的人，他们会看在他的面子上照拂我。”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您说的沈将军，是不是叫沈毅？”
“正是。”老者点头，看向沈清辞的眼神多了几分温和，“你是他的女儿？”
“是。”沈清辞的声音有些哽咽，“家父十年前蒙冤而死，我这次来黑风岭，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净化那里的灵脉。”
老者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难怪你们要去黑风岭。那地方的灵脉被污染后，黑风岭的沙子就变了，不仅能蚀骨，还能惑人心智，那伙马匪……恐怕就是被沙子影响，才变得那般凶残。”
“您知道灵脉的位置？”沈清辞惊喜道。
“知道。”老者点头，“落星泉就在黑风岭的中心，被流沙围着，寻常人根本靠近不了。但逐月部的人有办法，他们能在流沙上行走，就像在平地上一样。”
“那您能帮我们联系逐月部吗？”
老者摇了摇头：“逐月部的人十年前就迁走了，说是灵脉被污染，他们守护不了，就回祖地了。现在黑风岭的流沙里，只有些被蚀骨沙影响的野兽和那伙马匪。”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那我们该怎么靠近落星泉？”
“也不是没办法。”老者从墙角翻出一张残破的羊皮地图，上面画着黑风岭的地形，“这是我年轻时画的，落星泉的西侧有一条隐秘的峡谷，叫‘一线天’，那里的沙子是实的，可以通往泉眼。不过峡谷里有流沙陷阱，还有毒蛇，很危险。”
他顿了顿，看着沈清辞：“你们真要去？”
“要去。”沈清辞的眼神坚定，“这是我爹的遗愿，也是为了不让蚀骨沙继续蔓延。”
老者叹了口气，站起身：“罢了，看在沈将军的面子上，我陪你们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到了一线天，能不能过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沈清辞大喜，连忙道谢。老者却摆了摆手：“先别急着谢。那伙马匪，你们最好小心些，他们不仅抢东西，还在找一样东西，说是能‘控制沙子’的宝贝。”
“控制沙子的宝贝？”萧彻皱眉，“难道是……归墟石？”
老者点头：“他们是这么说的。听说那宝贝在一个女子手里，穿着中原的衣服，带着把软剑……”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他们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看来，蓬莱阁的余部不仅追到了漠北，还煽动马匪来对付他们，目的就是为了归墟石和灵脉地图！
夜色渐浓，沙河镇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窗户纸哗哗作响。沈清辞看着桌上的地图，心中明白，黑风岭的凶险，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但她没有退缩。父亲的遗愿，灵脉的安危，还有身边人的信任，都让她必须往前走。
她握紧怀里的归墟石，石头的温润透过布料传来，像是在给她力量。
黑风岭，落星泉，她一定会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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