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塔的穹顶在轰鸣声中裂开蛛网状的缝隙，碎石如暴雨般砸下。
林玄抱着白灵儿的手臂微微发颤，剑元透支带来的刺痛从骨髓里往外钻，但他咬着后槽牙将最后一丝力量锁在丹田——前世剑神虚影仍立在身后，斩天剑的寒光穿透他的脊背，与寒魄剑的霜意交织成一道护罩，暂时挡住了最密集的落石。
“主上！”雷罚剑灵的声音带着冰碴子，寒魄剑突然从林玄腰间震鸣出鞘，她的身影凝在剑尖，银发被地火烤得泛红，“再不走，冰盾撑不过十息！”话音未落，她指尖掐出法诀，剑身腾起的白雾瞬间凝结成冰晶，在众人头顶织成一面透明冰墙。
坠落的巨石砸在冰墙上，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脆响，冰盾表面裂开细纹，又被后续的寒气迅速填补。
林玄低头看向怀中的白灵儿。
小狐妖的狐耳软趴趴贴在额角，原本雪白的狐纹此刻泛着青灰，连指尖都没了温度。
可她仍强撑着抬了抬眼皮，指甲轻轻掐进林玄手腕：“往...往核心区飞。”她的声音细若游丝，神魂波动却清晰地撞进林玄识海，“晶石里...有你被封印的记忆，天帝要拿它重塑天命锁。”
“撑住。”林玄喉结滚动，掌心按在白灵儿后心，将仅剩的一成剑元渡了过去。
狐妖的狐纹瞬间亮了一瞬，像暗夜里突然燃起的磷火，她的手指颤巍巍指向塔顶最亮的那团幽蓝——那里悬浮着半人高的菱形晶石，表面流转的金色纹路正是方才被劈开的天命光柱的余韵。
“塔体结构已经崩溃。”古尘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剑盟残魂的身影比之前更淡了些，他抬手祭出那方“剑盟遗令”，青铜令牌上的刻痕突然泛起血光，“我用残魂激活‘镇岳阵’，能延缓崩塌三息。”话音未落，令牌“叮”地碎成七片，在众人脚下布成北斗形状，每片碎片都渗出赤红剑气，将周围坍塌的速度硬生生拖慢了半拍。
林玄的瞳孔收缩。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晶石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地火从裂缝里窜出来，烧得空气扭曲成波浪状。
白灵儿的神魂波动越来越弱，弱到他必须将耳朵贴在她唇边才能听见：“斩...斩碎它。”
“三息。”古尘的声音带着碎瓷般的断裂感，他的身影开始消散，“足够你出一剑。”
林玄深吸一口气。
前世剑神的虚影突然与他重合，斩天剑的重量压在他肩上，却让他的腰杆挺得更直。
他将白灵儿轻轻放在冰盾中央，雷罚剑灵立刻会意，冰墙骤然拔高三寸，将小狐妖护在中央。
“看好她。”林玄转身，寒魄剑自动飞回他掌中。
剑身的雷纹与霜花此刻完全融合，在剑脊上烙下一道紫电形状的印记——那是方才与雷罚剑灵共鸣时留下的痕迹。
他望着那团幽蓝晶石，耳边响起前世自己在雷劫中嘶吼的声音：“剑者，当斩尽枷锁。”
“斩天十三式·第七式·破界。”
这一声低喝比之前的暴喝更轻，却让整座命运塔的震动都为之一滞。
林玄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寒魄剑划破空气的尖啸声盖过了所有轰鸣。
他能清晰感觉到剑元在经脉里燃烧，每一道剑纹都在发烫，连识海里的记忆碎片都跟着震颤——那是前世斩破天道时的剑意，正在顺着血脉苏醒。
幽蓝晶石的表面突然泛起金色屏障，那是天帝残留的规则之力。
林玄的剑尖刚触及屏障，就像捅进了浓稠的胶状物，阻力大得几乎要震断他的手腕。
但他咬着牙，将斩天剑的虚影叠在寒魄剑上——两把剑的剑意瞬间共鸣，金色屏障如薄纸般裂开。
“轰！”
这一剑没有想象中的巨响，反而像一根针戳破了气球。
幽蓝晶石先是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接着“咔”地碎成万千星芒。
那些原本缠绕在晶石上的金色符文失去了依托，像被抽走了骨架的蛇，瘫软着坠向地火，转眼被烧得干干净净。
命运轮盘的转动声戛然而止。
林玄退后半步，扶住突然摇晃的冰盾。
雷罚剑灵的身影有些虚浮，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晶石碎片，指尖被割出细小的血珠：“核心...碎了？”
“暂时。”古尘的残魂只剩下半张脸，他望着晶石残骸的方向，眼神突然一凝，“小心——”
话音未落，一股阴寒的气息从晶石碎片中涌出。
林玄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是比天道压制更让他厌恶的感觉，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扒拉他的识海。
他迅速将白灵儿护在身后，寒魄剑再次出鞘，剑尖直指那团翻涌的黑雾。
黑雾里传来低笑，像是两块石头互相摩擦的声响。
林玄瞳孔骤缩——这笑声，竟与他前世入魔时的心声如出一辙。
“你以为，这只是开始？”
声音响起的瞬间，黑雾突然凝结成一道人影。
林玄的剑差点掉在地上——那身影的轮廓，竟与他此刻的面容分毫不差。
只是对方的双眼泛着幽绿，额间有一道暗红印记，像是被血浸透的剑纹。
命运塔的最后一块穹顶轰然坠落。
林玄抱着白灵儿就地翻滚，冰盾在巨石下碎成齑粉。
等他抬头时，那道黑影已消失不见，只在满地晶石碎片中，留下一枚泛着幽绿的鳞片。
雷罚剑灵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鳞片，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这是...妖鳞？”
白灵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盯着那枚鳞片，狐纹在眉心隐隐发亮：“不，是...剑鳞。”她的声音恢复了些力气，“和你体内的记忆碎片...同源。”
林玄弯腰捡起鳞片。
鳞片入手极凉，却让他的识海泛起涟漪——那里有段被封印的记忆正在松动，画面里是个与他长得一样的人，正握着一把染血的剑，站在尸山血海之中。
“看来，我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林玄将鳞片收进储物戒，转身看向还剩半张脸的古尘，“前辈，能撑到出去么？”
古尘笑了笑，身影彻底消散前，最后一道声音撞进众人识海：“记住，剑者...当见天地，见众生，更要...见自己。”
地火的热浪涌了上来。
林玄抱起白灵儿，雷罚剑灵重新化入寒魄剑，剑身腾起的冰霜在三人周围织成护罩。
他望着命运塔外透进来的一线天光，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刚才那道黑影的脸，他记得分明。
“另一个我？”他低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储物戒，“有意思。”
当最后一块碎石落地时，林玄抱着白灵儿踏出了命运塔的残骸。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肩头，将影子拉得老长。
而在他身后的废墟里，那枚幽绿鳞片突然泛起微光，一道与他相似的身影，正从光中缓缓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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