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蓉见状，不由分说就把林二宝往院里推，同时扯着嗓子喊道：“孟婶儿在家吗？”
见孟大娘从鸡圈里探出身，她立刻热络道：“孟婶儿，您瞧这孩子，非要来找小祥玩，拦都拦不住！让他们表兄弟俩一起玩会儿，我就先回去忙活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那架势活像身后有狗追似的，根本不给孟大娘拒绝的机会。
等孟大娘回过神来，方向蓉早就跑没影了，只留下林二宝站在院子里，一脸不情愿地揪着衣角。
小祥一个闪身躲到孟大娘身后，小手紧紧攥住祖母的衣角，怯生生地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着林二宝。
这孩子记得清楚，以前每次跟着娘亲回外婆家，这个表哥不是抢他的玩具，就是偷偷掐他胳膊。更让他难过的是，每次向娘亲告状，娘亲总是轻描淡写地说“表哥跟你闹着玩呢”。
孟大娘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孙子的发顶，抬眼看向站在院子中央的林二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孩子她实在喜欢不起来——从前三天两头往这儿跑，每次都是连吃带拿，更可气的是还总欺负小莞小祥。
可.……终究是个孩子啊。
孟大娘叹了口气，实在狠不下心把人赶出去。
一老两小，就这么僵在那。
院子里一时静得可怕，只听见鸡圈里的母鸡偶尔发出“咕咕”声。
半晌，林二宝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般四下张望。确认林冬月确实不在家后，他胆子顿时大了起来，腰板也挺直了几分。
想起临行前阿奶和娘亲的再三叮嘱，他使劲挤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上前一步道：“孟阿奶，我可以和表弟一起玩吗？”
孟大娘看着这孩子脸上僵硬的笑容，心里明镜似的，但到底是个娃娃，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去吧，别欺负弟弟。”
“怎么会呢！”林二宝一拍胸脯，伸手就去拽小祥的胳膊，“表弟，咱们去玩石子儿！”暗地里却用指甲狠狠掐了小祥一把。
小祥疼得一哆嗦，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往孟大娘身后缩：“我、我不想玩......”
孟大娘轻轻拍了拍孙子的背，柔声道：“好好，不玩就不玩，小祥就待在鸡圈旁看着阿奶干活好不好啊？”说着又对林二宝说，“二宝啊，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就先回家去吧。”
林二宝心里气得直咬牙，暗骂道：小兔崽子，给脸不要脸！面上却装得乖巧：“那我也不玩了，我也在旁边看孟阿奶干活！”
孟大娘无奈，只得一边收拾鸡圈，一边注意着两个孩子，生怕孙子被林二宝给欺负了去。
趁孟大娘弯腰清理鸡粪的工夫，林二宝立刻冲小祥龇牙咧嘴，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吓得小祥直往后退。
“二宝！”孟大娘突然直起身。
“我在帮表弟赶蚊子呢！”林二宝瞬间变脸，装模作样地在小祥面前挥了挥手。
孟大娘无奈，只得多加注意两个孩子。
……
今日薯条生意依旧红火，林冬月一行人回来时，日头还没升到头顶。
牛车吱呀吱呀地驶近院门，远远就看见小祥蔫头耷脑地坐在门槛上，林二宝像块牛皮糖似的黏在旁边，而孟大娘则一脸担忧地守在两个孩子不远处。
“林二宝？你怎么在这？”林冬月跳下牛车，冷冷问道。
林二宝看见林冬月，小脸白了一瞬，他没忘记之前在镇上这个二姑是怎么对他和阿奶的，心里莫名发怵。
“二、二姑......”他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声音发颤。
“你叫我什么？”林冬月从牛车上抱下一个筐，挑眉一笑：“怎么不叫‘赔钱货’了？上次在镇上不是叫得挺欢吗？”
林二宝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又羞又恼，拳头攥得紧紧的，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小祥早就机灵地跑到娘亲身边，见林冬月正搬着沉甸甸的竹筐，小家伙懂事地跟在后面，虽然想扑进娘亲怀里，却强忍着没去添乱。
孟大娘也快步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拎起牛车上的水桶往院里走。
一家人默契地卸着货物，谁也没多看林二宝一眼。
林二宝站在那儿，气得牙痒痒，眼里的怨毒都快溢出来了。
想起临行前娘和阿奶的再三叮嘱，他强压下火气，颤巍巍地抱起一个竹篮。
“二、二姑，我也来帮忙……”
林冬月头也不抬，冷冷道：“放那儿，别把东西摔了。”
林二宝的手一抖，差点真把篮子摔了。
他灰溜溜地把篮子放回去，站在一旁干瞪眼，心里又委屈又窝火——这跟他娘说的完全不一样！不是说装装样子二姑就会心软吗？
眼看车上的东西快搬完了，林二宝急得直跺脚。他一咬牙，又拎起那个竹篮，刚走两步就后悔了——这破篮子怎么这么沉？在家这种粗活都是小姑干的，他哪受过这种罪？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偷偷放回去，一抬头正好对上林冬月似笑非笑的眼神。
林二宝眼珠一转，立马戏精上身。
他夸张地弓着腰，憋着气，两条腿直打颤，活像只搬不动米粒的小蚂蚁，眼巴巴地望着林冬月，就等着她来接手。
谁知林冬月非但没接手，反而抱着胳膊笑道：“既然二宝这么想帮忙，那就给你这个表现的机会。”说着还故意往旁边让了让，“慢慢走，东西摔坏了可是要赔的。”
林二宝傻眼了，手里的篮子顿时更沉了几分。
他真想一把摔了这破玩意儿，撒丫子就跑回家去。
可一想起临出门前娘亲的警告——他今儿要是在二姑家待不上一天，奶奶就不会再喜欢他了，以后小姑那些活都归是他干，他的腿就软了。
想到小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的样子，林二宝死死咬住后槽牙，硬是撑着把竹篮搬到了屋檐下。
他气喘吁吁地放下篮子，手心已经被勒出了两道红痕。
林冬月冷眼旁观，注意到小莞和小祥两个小家伙都躲得远远的，尤其是小莞，小姑娘缩到了灶房门后，怯生生地偷瞄着林二宝——以前可没少被这个表哥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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