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来到乾清宫，就看到小橙子在门口候着。
见安欣过来，小橙子连忙走过来，小声说道，“皇上正在里面召见魏公公，估计也快要出来了。”
安欣问道，“王公公呢？”
小橙子答道，“王公公就在里面伺候着。”
安欣心想，里面有王承恩伺候着，外面有小橙子站着，干巴巴地叫自己过来干什么。
不过今天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
苏嬷嬷又交代了事情，过来一趟也行。
过了一会，就听到里面的笑声。
是崇祯的笑声。
两个多月了，安欣还是第一次听到了崇祯的笑声。
这是在笑什么呢？
苦笑？
无奈之笑？
还是崩溃的笑？
安欣没有见到里面的场景，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什么，猜测不到。
过了好一会，听到脚步声。
小橙子连忙将门打开。
没有看到崇祯。
看到王承恩陪着魏忠贤走了出来。
安欣许久没有见到魏忠贤，便仔细看了一眼。
魏忠贤似乎苍老了一些，背也有些微驼。
看来，这些日子，办案、抄家、筹集军饷，魏忠贤还是操劳了。
而走出了大门，魏忠贤的背又挺直了一些。
眼眸中的被驯服的神色，多了些光芒。
安欣心想，这人啊，还真是一级压死一级。
当领导的压迫下属，下属当了领导，又去压迫下一级。
而只有自己当上领导之后，才能感受到那种权威。
在比自己更高层的领导面前，就必须将姿态放低，低眉顺眼的，陪着笑脸。
安欣想起以前的学校，校长很威风的。
大会、小会说话都很大声。
面对学生和老师，都是很严肃的样子。
可是有一次，听说是什么教育局的人过来检查，校长脸上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一样。
背也是微驼着的。
连说话的声音都夹起来了。
很显然，几千年过去了，这种优良传统一直在延续。
尤其是到了清朝，这种奴才、主子之间的尊卑更加明显。
满清人是主子，汉人是奴才。
“魏公公，皇上这次对你和东厂所做的事情，很满意。特意赐了你蟒袍，给你魏家的子孙升官进爵。这是对你无比的信任啊。”
王承恩嘴角都是笑，看魏忠贤的样子就像看着自己的初恋伴侣。
魏忠贤的笑容更加明显，“王公公，这都是皇上的恩典，我们必然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能不辜负皇上的厚恩。”
一叠银票，毫无烟火气息地顺进了王承恩的衣袖当中。
感受到银票的厚度，王承恩很是满意，便在魏忠贤耳边轻声说道，“魏公公，那几个上奏弹劾你的人，名字我已经告诉你。至于怎么处理，皇上也不会怎么干涉。”
“只要你把事情做得干净，将他们的家产都充了国库，皇上不仅不会责备你，而且还会赞许你。你这可是为国锄奸，为国效力啊。”
魏忠贤的脸上有些狰狞之色，“我魏忠贤一生，效忠皇上，效忠朝廷，从来没有任何私心。对得起这个‘忠’字，也对得起这个‘贤’字。”
“可恨这些奸诈小人，在背地里使坏，中伤我。我是绝对不会饶了他们的。”
“王公公放心，皇上对我恩重如山，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办好皇上交代的差事。”
王承恩和魏忠贤耳语了几句，两人心照不宣地分别。
走出大门，魏忠贤将衣领理了，后背又直了一些。
显得更加高大。
“安欣姑娘，许久不见，越发漂亮了。”
“这么长下去，恐怕要盖过宫里的娘娘了。”
魏忠贤看到安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便一边笑着一边走了过来。
安欣给魏忠贤行礼，“见过魏公公。”
“魏公公说笑了，我只是做杂事的宫女而已，相貌丑陋，上不得台面。”
“魏公公往后可别这么夸我了，这是让我往后在宫里没有立锥之地啊。”
声音平缓，不卑不亢，面带笑容。
魏忠贤越发觉得安欣不简单。
他在宫里这么多年，虽然不像从前那么只手遮天，可是依旧掌控着东厂，皇上也还信任。
一般人听到魏忠贤的名字，都会吓得魂不守舍。
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官员，看到魏忠贤的身影，也会瑟瑟发抖。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魏忠贤半夜抄了家。
后宫之中的那些宫女、嫔妃、太监，也都是见识过魏忠贤手段的。
这皇宫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是被魏忠贤弄得魂飞魄散的。
唯有这个安欣，就这么与众不同。
她和崇祯的关系，似乎要比当初朱由校和客氏的关系还要亲密啊。
魏忠贤在离安欣还有两步的距离时站住了。
这个距离恰到好处，不会太远，以免显得生疏。
也不会太近，以免让人不适。
在分寸的把握上，魏忠贤历来是做得极好的。
尤其是他想要巴结的人。
魏忠贤眼角余光看到小橙子已经跟着王承恩离去，眼眸中尽是笑意，“我还要多谢安欣姑娘，为我解决了大麻烦。”
安欣微微一愣，谢我，解决大麻烦？
我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啊？
我就是白白收了你一个金镯子而已，这也值得谢吗？
“魏公公客气了，我就是一个伺候皇上的宫女，人微言轻，帮不了什么忙。”
既然还没有弄清楚魏忠贤的意思，那就不反对，也不认同。
说些含糊其辞的话，等着魏忠贤的下文。
这些话，这些事情，安欣以前并不会的。
只是在皇上身边久了，见多了形形色色大人物，看到了太多的稀奇古怪的事情。
苏嬷嬷和王承恩在一旁教着。
慢慢的，她也学会了一些，悟出了一些。
魏忠贤眼眸中有赞许之色，“安欣姑娘，我听皇上说，上次陆御史带头诽谤我，说我滥杀无辜，说我残害忠良，要置我于死地。”
“那一次，安欣姑娘可是替我说了好话的。”
“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哦，原来是那次魏忠贤去江南抄家，为崇祯皇帝筹集军饷。
那陆御史家族里也遭了殃，于是便带头上疏弹劾魏忠贤。
引起了众多官员的支持。
崇祯当时没有表态，在御书房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安欣。
安欣当时的回答是，魏忠贤是为皇上办差，为国家筹集军饷，哪怕是办差了，哪怕是得罪人了，皇上也得保他才行。
毕竟，他魏忠贤是代表皇帝去的江南，拿的是皇帝赐予的尚方宝剑。
如果弹劾了魏忠贤，将他杀了，那打的是崇祯的脸。
崇祯还真听进去了。
安欣微微一笑，“魏公公言重了。”
“就是随口之言，哪里谈得上救命之恩。皇上英明神武，没有怪我胡言乱语，没有降我的罪，已经是宽恕我了。”
“说到底，魏公公这是为替皇上办事，为朝廷出力，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就在背后使坏。皇上是个明眼人，自然容不得这些沙子。”
魏忠贤上前半步，一叠银票便要顺入安欣的衣袖。
安欣后退半步，“魏公公，这可使不得。”
“你上次给我的镯子，我一打听，已经很是昂贵，还想寻个机会还给公公，如何能再收公公的礼呢？”
魏忠贤送礼，怎么会半途而废，他依旧含着笑，“安欣姑娘，这可不是什么礼，而是一点心意。”
“如果安欣姑娘不收我的心意，皇上也会怪我不懂事的。”
安欣不知道为何崇祯会当着魏忠贤的面提及自己替魏忠贤说话的事情。
按理说，这份人情也轮不到她来承受。
崇祯做事，越发让人看不明白了。
只不过想起苏嬷嬷的吩咐，安欣开口说道，“魏公公，心意我领了，礼就不敢收了。”
“只是我还真有一事，想要魏公公帮忙的。”
人情往来，就是你帮我，我帮你。
魏忠贤眼眸微眯，“安欣姑娘，只要做得到的，但凭吩咐。”
安欣四下瞧了一下，见无人，便压低声音说道，“宫里有位娘娘，有宫寒之症，太医院治了，也断不了根。听说有东海暖玉有奇效，如果魏公公能替我找到一块东海暖玉，这就帮我的大忙了。”
“那位娘娘对我有恩，所以如果能找到东海暖玉，别说还我人情，以后魏公公有事找我，可以任意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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