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班的课程紧凑而充实，涵盖了宏观政策解读、区域经济案例分析、前沿技术趋势等多个层面。沈墨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新知识，也在小组讨论和课余交流中，与包括周伟在内的几位志同道合的学员建立了初步的联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一次关于“政府投融资模式创新”的专题讲座结束后，沈墨在礼堂外的走廊上，与一个他并未预料会在此时此地遇见的人不期而遇——姜云帆。
姜云帆并非学员，他作为市委副秘书长，是陪同一位市领导前来党校参加另一个重要会议的。他穿着一身深色西装，比在玉泉时更多了几分沉稳与威仪。
“沈墨同志，这么巧。”姜云帆主动停下脚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仿佛之前玉泉调研时的那点不愉快从未发生过，“看来研讨班的课程很吸引人，我看你听得很专注。”
“姜秘书长。”沈墨停下脚步，礼貌地回应，“机会难得，多学习总能开阔思路。”
“嗯，有这个态度很好。”姜云帆点点头，目光扫过周围三三两两交谈的学员，语气随意地问道，“怎么样，在这里还适应吗？和各地的同志们交流，有什么收获？”
“受益匪浅。”沈墨回答得滴水不漏，“了解了不同地区的发展思路和面临的共性问题。”
“共性问题……”姜云帆重复了一句，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墨，“是啊，发展中的问题，很多时候是相通的。比如资源禀赋不足地区的产业转型，比如区域之间的协同发展，又比如……如何平衡改革锐气与地方实际。”
他话锋一转，仿佛闲谈般提起：“我听说，你和临港的周伟同志交流不少？他们临港的智能制造基础确实比我们玉泉雄厚，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不过，竞争也很激烈啊，这次省级基金……”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他在提醒沈墨，周伟既是交流对象，也是竞争对手。
“良性竞争能共同提高。”沈墨平静地回答，“关键是把各自的事情做好。”
“说得对。”姜云帆笑了笑，向前走了半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沈墨啊，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的能力和魄力。在玉泉，可能有些误会，或者……沟通不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沈墨：“你还年轻，未来的舞台很大，不应该局限在玉泉一隅。这次研讨班是个很好的平台，不仅能学习，更能结识人脉。我在省里和市里都还有些关系，以后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更好的发展机会，我们完全可以……加强合作。”
“合作”两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这不再是玉泉调研时那种带着胁迫意味的交易，而是一种更隐晦、也更长远的“投资”与拉拢。他似乎在暗示，只要沈墨愿意“识时务”，他可以提供超越玉泉层面的支持和资源。
沈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谢谢姜秘书长的看重。我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以及尽力做好玉泉的申报工作。其他的，暂时没有考虑。”
再次被婉拒，姜云帆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但瞬间便恢复了常态。他拍了拍沈墨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好，专心学习是好事。来日方长嘛。”他意味深长地说完，便转身走向等候在不远处的随行人员。
看着姜云帆离去的背影，沈墨眉头微蹙。姜云帆这次看似随和的“示好”，比之前的直接施压更让人警惕。这说明，对方并未放弃将他纳入麾下的打算，只是转换了更迂回、更耐心的策略。
在这个汇集了全省精英的研讨班里，博弈的层面已然不同。姜云帆的触角，显然比他想象的伸得更长。
他回到宿舍，打开老赵送的那个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是老人歪歪扭扭却无比认真的字迹，记录着玉泉山川河流最朴素的秘密。
一边是基层最原始的记录与托付，一边是高层看似光鲜却暗藏机锋的“合作”邀请。
沈墨轻轻合上笔记本，目光坚定。
他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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