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哈哈哈哈……”张明月笑得眼泪直流，“从你们给我下药的那一刻起，这个家就已经毁了！被你和你娘亲手毁掉的！李庆平，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心动、如今却面目可憎的男人，只觉得无比恶心。她不再大声哭闹，只是用那种冰冷的带着刻骨恨意的眼神，死死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猛地转身，踉踉跄跄地朝着来的方向跑去。
“明月！明月你去哪儿？！”李庆平在她身后焦急地大喊，心里乱成一团麻。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想追上去，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看着张明月跌跌撞撞远去的背影，阳光照在她单薄的身上，投下一道扭曲而绝望的影子。
张明月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崩塌、碎裂。
李庆平那张虚伪的脸，婆婆端着鸡汤时殷切的笑容，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疯狂旋转，撕扯着她的神经。
肺里的空气像被抽干了，喉咙里满是血腥味。夏日的阳光明晃晃地刺着她的眼睛，却驱不散她骨髓里透出的寒意。
终于，体力透支和精神上的巨大冲击让她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栽倒在了滚烫的水泥地上，失去了知觉。
……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闻到的是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张明月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以及挂在床边铁架上的半瓶葡萄糖注射液。
“明月？你醒了？”一个她此刻最厌恶、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偏过头，看到李庆平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正俯身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担忧。他甚至还伸手，想帮她捋一捋额前的头发。
“别碰我！”张明月猛地挥开他的手，声音尖锐，像玻璃划过金属。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手背上的输液针，一阵刺痛，但她毫不在意。满腔的怒火和恨意瞬间烧干了她的虚弱，她死死瞪着李庆平，眼神像两把冰冷的刀子，“滚！你给我滚出去！”
李庆平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那温柔的样子出现一丝裂痕，但他迅速调整好，语气更加温和，满是委屈和无奈地说：“明月，你别这样……医生说你是情绪激动加上中暑，身体很虚，需要静养。我知道你生气，你讨厌我，可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我拿身体开玩笑？”张明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胸腔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李庆平，收起你这副令人作呕的嘴脸。我的身体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和你娘最清楚。你娘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身体？”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引得不远处正在给其他病人换药的护士都看了过来。
李庆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赶紧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做出恳求的姿态：“明月，你小声点，这里是医院。算我求你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关起门来慢慢说行不行？我娘她是做错了，大错特错。可她已经被我送回老家了，而且她也知道后悔了。所以她当初才百般对你好。你也看在我……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的隐瞒，行不行？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加倍补偿你！”
“补偿？你怎么补偿？”张明月的声音因为恨而颤抖，泪水却已经流干了，眼睛只剩下干涩的刺痛，“用你那颗虚伪的心？还是用你那沾着我孩子血的愚孝？李庆平，我那孩子，才六个多月……他明明都会动了……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积压了半年的悲痛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那位女同志，请你控制一下情绪，这里是病房，需要安静。”护士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语气带着责备。
她看了一眼满脸关切的李庆平，又看了看情绪激动面目有些狰狞的张明月，下意识地就把同情心偏向了弱势的一方。
她转向张明月，语气缓和了些，但带着劝导：“这位女同志，你爱人一直守着你，担心得不行。你看你昏倒，是他急匆匆把你送来，跑前跑后的。两口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闹得这么难看？你看你丈夫多好，一直在让着你……”
李庆平立刻感激地看向护士，连连点头，脸上挤出一个苦涩又包容的笑容：“谢谢护士同志，没事，我爱人她……她就是心里难受，发泄出来就好了。给您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他这副做派，更是坐实了自己的深情人设和张明月的无理取闹。
护士叹了口气，又劝了张明月一句“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别想太多”，便摇着头走开了。
张明月看着李庆平在她面前如此娴熟地演戏，看着护士被他蒙蔽反过来劝自己，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突然不想再嘶吼，不想再争辩了。哀莫大于心死。
她看着李庆平，看着他脸上那精心演绎的表情，看着他那双看似诚恳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了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自私、虚伪、懦弱。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苍凉，她觉得这就是报应，当初李庆平抛弃杨柳娶了自己，当初自己还看不上她，觉得杨柳根本没法和自己比。现在看来，杨柳才是最大的赢家，她输得一败涂地。
李庆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心里发毛，不安地唤道：“明月……你……”
笑声戛然而止。
张明月抬起眼，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里面没有任何波澜。她看着李庆平，一字一句，清晰而平静地说道：
“李庆平，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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