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那关于航母和赚钱买技术的震撼对话余波未平，罗锦松还处于一种世界观被反复揉搓的眩晕状态时，杨术旺似乎打开了某个话匣子，又或许是觉得既然最大的秘密已经半公开，有些信息也不必再藏着掖着。
他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手指点向了本省的另一个区域——信都市。
“其实，石油的话，未必一定要去海上冒风险。”
杨术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罗锦松说，道：“咱们本省的信都市，下面的大角鹿县、尧县那一带……”
“我记得，也有石油。”
“而且储量应该不算小，是陆相油田，开采起来比海上容易得多。”
罗锦松猛地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感觉自己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刚才还是隔壁省的海洋石油，这转眼就变成了本省、本地区的陆地石油了？！
这消息一个比一个吓人！
“其核心位置，可能就在大角鹿县境内。”杨术旺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今天白菜多少钱一斤。
罗锦松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举起手，做出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脸上带着哭笑不得，甚至有点惊恐的表情，道：“停！停！停！”
“杨术旺同志！术旺同志啊！我的杨工诶！”
“求你了，别说了！”
“这些……这些是我一个小县长能听的吗？！”
他感觉自己额头的冷汗都快出来了。
海洋石油、陆地石油、具体到县一级的储油位置……
这些信息哪一个拎出来，都是足以引发地质部和石油部地震的绝密情报！
他罗锦松何德何能，坐在一个县级办公室里，听着一个年轻人如同闲聊般说出来？
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带着后怕的语气说道：“我再听你说这些，怕是可以准备席儿了！”
“知道的太多，死得快啊！”
杨术旺看着罗锦松那副如坐针毡，恨不得捂住耳朵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担忧，不由得畅快的爽朗大笑。
他感觉，终于扳回一局。
他理解罗锦松的恐惧，在这个信息壁垒森严、斗争依然存在的年代，知晓超越自身层级太多的秘密，确实是一种巨大的负担和风险。
但他还是没忍住，又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仿佛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道：“哦，对了，关于这些石油的……”
“先进的采油技术，比如什么二次采油、三次采油，还有更高效的炼油技术，能生产出更多种类的油品，比如高标号汽油、航空煤油什么的……”
“我那个渠道里也都有。”
他顿了顿，再次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带着计算意味的表情，道：“当然，同样，需要钱，很多、很多、很多的钱，才能买到。”
罗锦松：“……”
你没完了！
真的想吃席儿！
现在不让大办，没席儿。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
一点都不想——
采油技术？
炼油技术？
航空煤油？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县长，甚至一个地区专员应该操心和知晓的范畴了！
这玩意儿是能随便说的吗？
此刻的罗锦松，非但没有因为杨术旺的坦诚而感到高兴，反而生出一种强烈的，自身处于极度危险境地的感觉。
杨术旺对他，似乎是越来越不设防了，这种不设防，在罗锦松看来，简直是把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塞进了他的怀里！
他能怎么办？
他一个小小的县长，能处理这种级别的信息吗？
他有资格决定是否勘探、开采石油吗？
他有能力保护杨术旺这个信息源吗？
答案都是否定的。
巨大的压力和不安让罗锦松坐立难安。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上报！
立刻上报！
把这个烫手山芋，不，是这颗重磅炸弹，原封不动地扔给能接得住的人！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抓起桌上的保密电话，直接要通了首都那位老爷子的专线。
在电话里，他尽量用平缓但极其严肃的语气，将杨术旺关于信都市大角鹿县、尧县可能存在油田，以及他拥有相关先进采油炼油技术的惊人之语，一字不落地进行了汇报。
但是，需要巨额资金。
他甚至没有隐瞒杨术旺那句赚钱造航母的惊悚比喻，他把自己那快能摆席儿的玩笑话也说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罗锦松以为线路出了问题。
终于，老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和麻木？
“他……真是这么说的？连具体县名都说了？”老爷子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我一个字都没敢漏，也没敢添！”罗锦松保证道。
“那个，其实地址更详细，由于保密问题，不敢电话里说。”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老爷子似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道：“这个小杨……他这是要把天捅破啊……”
“他不仅想吃你的席儿，我看他是想老头子的一起吃。”
他沉吟了片刻，快速做出了指示，道：“两件事。”
“第一，你想办法，多给他安排点能赚钱的活儿！”
“合法的、不合法的……”
“嗯，主要是合法的！”
“让他那个渠道能尽快……宽裕起来！”
“我倒是想看看，他还能掏出些什么玩意儿！”
“第二——”
老爷子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道：“关于信都市石油的消息，我会立即通过绝对可靠的渠道，安排最顶尖的勘探队伍，以其他名义进入大角鹿县和尧县进行秘密勘察！”
“你告诉小杨，这个消息，到此为止！”
“绝不能再对任何人提起！”
“否则……”
后面的话老爷子没说，但罗锦松明白那份量。
“是！首长！我明白！”罗锦松立刻应道。
挂掉电话，罗锦松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上面……知道了。”他有气无力地喃喃自已道。
他似乎放下了千金重担一般。
“石油的事，烂在肚子里吗？”
“让他多赚钱吗？”
罗锦松心里脏话都出来了。
吗乐了波儿的！
干了！
罗锦松要上强度，杨术旺你颤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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