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台前,老板娘气冲冲地摸出两枚圆形金属片,“啪” 地拍在桌面上,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厅里格外刺耳。
俞白拿起一枚,入手微沉,冰凉。
是银灰色的合金材质,比寻常硬币大上整整一圈,边缘打磨并不怎么光滑,像是介于机械和人工之间的产物。
整体普通得近乎简陋,唯有中央阴刻着一个清晰的字,让它显得与众不同。
两枚币上,都刻着同一个字 ——「来」。
“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俞白将刻字的一面转向老板娘,指尖摩挲着凹凸的笔画。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语气不耐:“你是文盲吗?‘来’就是让你们‘来’玩游戏呗!还能是请你吃饭?”
“不,”俞白摇摇头,目光没有离开那枚冰冷的币,“‘来’字本身,就有‘开始’、‘以来’的含义。只是我们日常用得随意,很少单独品味。”他盯着那个字,仿佛要从中看出隐藏的含义。
“就像《史记?货殖列传》里‘由汉兴来,七十余年之间’,‘由汉兴来’其实就是‘从汉朝建立开始’。” 颜梦朵立刻接话,眼底闪过一丝灵光,“所以这「来」,指的是游戏的开端?暗示这只是起点,或者……进入某个阶段的凭证?”
“小朋友,瞧见没?你朵朵姐这才是真学霸。” 俞白转头冲小庄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我朵朵姐可不会显摆什么第二种解法。” 小庄不甘示弱,又给了俞白一个大白眼,梗着脖子反驳。
俞白哑然,心里暗道:怕不是我提第二种解法招他嫌,是我这人本身就入不了他眼,横竖做什么都是错。
他犹豫片刻,还是看向老板娘:“你知道我第一个解法是怎么想到的吗?”
这话问得纠结,他既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
那个黑衣男人的幻影太过真实,如果并非完全虚妄,那意味着什么?
老板娘脸色本就不好看——老爹黑暗中那几下显然让她吃了暗亏,此刻更显阴沉,“我怎么知道?”
她没好气地说,“我只是个看店的!又不是设计这个狗屁倒灶游戏的!”
俞白的心微微一沉。
如果那幻影中的对话属实,他或许……真的与这个“狗屁倒灶游戏”的设计者,有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关联。
“在你这儿赢了,就只能得到刻着‘来’字的河图币?”他追问。
老板娘不耐烦地点头。
“所有玩家都一样?”
“你烦不烦?!”老板娘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那本少女漫画都跳了一下,“我这破游戏,赢家拿到的都是这个字!奖给你们了,赶紧滚!”她抓起漫画书,哗啦翻开,用动作表示谈话结束。
“老爹,是这样吗?”俞白转向正在活动手腕的老爹。
老爹一脸茫然地挠头:“啊?我光顾着看别人赢钱眼红了,谁注意上面刻啥字啊?”他求助般看向颜梦朵,“再说了,这些币上的字五花八门,我早当它们都一样了。”
团队里向来是颜梦朵负责观察细节、推理分析,他这粗神经的,哪会在意这些。
“我……其实也没真正赢过副本,”颜梦朵轻声承认,拿起台面上另一枚河图币,对着光仔细看,“只是听说,每个副本产出的河图币,刻字似乎是固定的。这个‘来’字……有什么特别吗?”
“目前还说不上,”俞白将两枚冰冷的河图币都推向颜梦朵,“只是觉得,既然是‘开始’,或许意味着后面还有很长的路。”
“俞哥,这……该你收着。”颜梦朵有些意外。
在囚笼游戏里,河图币是硬通货,更是关键时刻的“续命符”。
按规矩,谁破解了游戏,奖励就归谁。
这两枚币,理论上完完全全属于俞白。
“你拿着。” 俞白语气笃定,没半分犹豫。
颜梦朵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指尖感受到金属特有的凉意。
【这算是……他正式加入的‘投名状’,还是队长的第一次资源分配?】她忍不住猜想。俞白之前虽未明确接受队长之职,但在小庄救场后,他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处置权,那姿态已然不同。
俞白的目光再次落回老板娘身上,手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收银台面。
“又干嘛?!”老板娘头也不抬,声音从漫画书后闷闷传来。
“你刚才打开的抽屉里,”俞白的声音平静无波,“我看到了,一共是三枚河图币,你只给了两枚。”
老板娘猛地抬起头,漫画书从手中滑落一角,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愕与慌乱。
“剩下那枚是老娘自己的存货!”她色厉内荏地低吼,“你们只赢了两次,还想讹三枚?做梦!”
俞白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冰冷的笑意:“刚才那场‘切磋’……你输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老板娘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她胸膛起伏几下,最终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腿伤而略显踉跄。
她粗暴地拉开抽屉,将最后一枚银灰色的河图币狠狠拍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拿上!滚!!”
“多谢。” 俞白淡定拾起币,揣进衣兜,转身和颜梦朵三人朝门口走去。
俞白伸手,将那枚河图币捻起,指尖传来同样的冰凉与微沉的质感。
他看也没看,顺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四人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游戏厅紧闭的大门。
“老板娘,”颜梦朵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钥匙?”
一把黄铜钥匙从收银台后凌空飞来,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
老爹眼疾手快,蒲扇般的大手一张,稳稳接住。
“最大的那个!”老板娘的声音闷闷传来,带着挥之不去的怒气。
最大的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门轴发出沉重的呻吟,外界凛冽的风雪气息迫不及待地涌入。
他们踏出门外,重回那片无情的银白世界,寒冷瞬间包裹上来,与游戏厅内残留的暖意形成鲜明对比。
“小庄,你把钥匙送回去吧。” 颜梦朵将钥匙递给小庄,柔声吩咐。
小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接过钥匙,转身又溜回了尚未完全关闭的门内。
俞白、颜梦朵和老爹三人,则沿着被踩实的雪径,朝着记忆中第二个副本的大致方向走去。
风雪不大,但足以模糊远处的景物。
游戏厅内,重归寂静,只有壁炉火焰偶尔的噼啪声。老板娘依旧坐在收银台后,垂着头,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那本沾了些灰尘的少女漫画摊在膝上,却一页也未翻动。
小庄放轻脚步,走到台边,将钥匙轻轻放在老板娘手边不远处的木台上。
他们今儿算是把这家店的场子踢了个遍,还伤了老板娘,他心里莫名有些过意不去。
他想说点什么,哪怕一句生硬的“抱歉”或者“走了”,但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沉默。他不会安慰人,尤其对方还是刚刚生死相搏的对手。
他转身,快步走向门口,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尴尬的寂静。
就在他的重又走到门边——
咻——!!!
一道尖锐到撕裂空气的厉啸,毫无征兆地从游戏厅外面飞过来!
小庄全身汗毛倒竖,野兽般的直觉让他在千分之一秒内做出了反应,猛地向侧方扑倒!
利器几乎贴着他的头皮擦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那是一杆造型古朴、却泛着森冷金属寒芒的长枪!
它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在这一刻露出了致命的獠牙,以雷霆万钧之势,破空疾射!
“呃啊——!”
一声短促而压抑的痛呼,从收银台后传来。
时间仿佛在瞬间凝固。
小庄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惊魂未定的抬头。
只见那杆夺命的长枪,此刻正颤巍巍地钉在收银台后的木墙上。
枪尖之下——
老板娘的身体被长枪贯穿,死死地钉在了她坐的高脚凳和墙壁之间。
她的头无力地垂向一边,眼睛瞪得极大,里面还残留着最后一刻的惊愕与茫然。
那本廉价的少女漫画,从她松开的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封面迅速被从她身体里汩汩涌出的、温热的鲜血浸染,开出一朵刺目而狰狞的猩红之花。
鲜血顺着枪杆蜿蜒流下,滴落在地面,发出轻微而持续的“嗒…嗒…”声,在死寂的游戏厅里,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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