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清溪村就被一阵急促的鸡鸣催醒了。李云谦刚把院里的石板扫干净，抬头就见西边的天空堆起了厚重的乌云，像被墨汁染过似的，正顺着清溪河的流向慢慢压过来。“娘，怕是要下大雨了！”他朝着厨房喊了一声，手里的扫帚加快了速度。
娘端着洗好的碗筷出来，抬头望了望天，眉头轻轻一皱：“可不是嘛，这云看着就沉，估计晌午前就得落下来。你快去把晒在竹竿上的笋干收了，再去地窖把那几筐红薯挪到高处，别被雨水泡了。”她说着就往院里跑，手里还攥着块粗布，要去盖院里的那坛腌菜。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张大叔的吆喝声：“大伙儿抓紧些！把院里的柴火都堆进棚子，地里的豆角、黄瓜也赶紧摘了，别等雨下来打烂了！”李云谦探头一看，村里的汉子们都动了起来，有的扛着梯子去摘屋檐下挂着的玉米，有的推着独轮车去地里运菜，脚步声、吆喝声混着清晨的风声，热闹得很。
“我去帮张大叔他们摘菜！”李云谦放下扫帚，抓起墙角的草帽就往外跑。娘在后面喊：“记得穿件蓑衣！”他应了一声，已经跑出了院门。村道上，陈婶正领着几个妇人往菜园赶，每人手里都拎着竹篮，脚步匆匆：“咱们动作快点，先把成熟的菜摘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李云谦跑到张大叔家的菜园时，已经有几个村民在忙活了。架上的豆角长得又长又嫩，挂满了藤蔓；黄瓜顶着嫩黄的花，脆生生地坠在架下；还有一畦茄子，紫莹莹的，看着就喜人。“云谦来了！”张大叔直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帮着摘豆角，尽量往篮子里码整齐，别挤坏了。”
李云谦点点头，戴上草帽就钻进了豆角架。藤蔓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袖，凉丝丝的，却挡不住手里的动作。他顺着藤蔓往下捋，饱满的豆角一串串落进篮子里，很快就堆起了小半篮。旁边的孩童们也没闲着，踮着脚尖摘低处的黄瓜，小手被露水浸得发白，却笑得格外欢：“云谦哥哥，你看我摘的这个，又大又直！”
正摘着，天边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传来隆隆的雷声。风也变得急了，吹得豆角架哗哗作响，几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快些！雨要来了！”张大叔喊了一声，手里的动作更快了。村民们也加快了速度，竹篮很快就满了，有人往家里送，有人直接把菜堆在路边的棚子下，用塑料布盖好。
李云谦提着满篮的豆角往家走时，雨点已经开始往下落了，先是零星的几滴，打在草帽上发出“吧嗒”的声响，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哗啦啦地浇下来，瞬间把整个村子笼罩在雨幕里。他加快脚步往家跑，路过李阿婆家时，见她正扶着门框往院里望，手里还攥着一把没来得及收的艾草。
“阿婆，快进屋！我帮你收！”李云谦冲进院里，把手里的豆角往屋檐下一放，抓起墙角的竹竿就去挑艾草。雨势太急，艾草已经被打湿了大半，他踮着脚把艾草拽下来，和李阿婆一起往屋里搬。“多亏了你啊云谦，不然这些艾草都得烂了！”李阿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语气里满是感激。
等李云谦跑回家时，浑身已经湿透了。娘正站在屋檐下等他，手里拿着干净的粗布：“快擦擦，别着凉了。地窖里的红薯已经挪好了，笋干也收进屋里了，你放心吧。”她接过李云谦手里的豆角，往盆里一倒，“正好这些豆角新鲜，晌午做个豆角炒肉，再炖个土豆汤，暖乎乎的驱驱寒。”
雨越下越大，顺着屋檐往下淌，形成了一道道水帘。院里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倒映着天上的乌云和屋檐下的光影。李云谦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景，耳边是哗啦啦的雨声，还有村里偶尔传来的吆喝声和孩童们的嬉闹声。不一会儿，陈婶挎着一篮刚摘的茄子跑了过来，裤脚沾满了泥点：“大妹子，我这茄子摘多了，给你送些过来，新鲜得很！”
娘连忙接过篮子：“你快进来避避雨！这么大的雨还跑过来，太客气了。”陈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着说：“没事儿，顺路的。你家云谦刚才还帮着大伙儿摘菜呢，真是个勤快孩子。”她坐在屋檐下，和娘聊着雨势，说这场雨下得及时，地里的庄稼正需要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淹了低处的田。
正说着，张大叔扛着一把锄头跑了过来，身上的蓑衣往下滴着水：“大妹子，你家屋后的排水沟没堵吧？我刚才看村东头的沟有点积水，已经找人疏通了，你这边要是堵了，我来帮你挖开。”娘连忙说：“没堵呢，昨天云谦刚清理过，你放心吧。”张大叔点点头，又匆匆跑向别家，还不忘喊一句：“有啥事儿尽管叫我！”
晌午时分，雨势渐渐小了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娘把豆角择干净，切成段，和腊肉一起倒进锅里翻炒，油脂滋滋作响，豆角的清香混着肉香飘了出来，漫满了整个屋子。土豆汤也炖好了，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乳白色的汤汁里浮着土豆块和葱花，鲜味儿十足。
饭菜端上桌时，李阿婆也来了，手里拎着一小罐蜂蜜：“这是去年酿的槐花蜜，给丫丫冲杯蜂蜜水，驱驱寒。”她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饭菜，笑着说：“还是人多热闹，这么大的雨，大伙儿互相帮衬着，啥事儿都能过去。”丫丫捧着温热的蜂蜜水，小口抿着，眼睛亮晶晶的：“阿婆，这蜂蜜好甜，比梅子酱还甜！”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着窗棂，发出轻柔的声响。屋里的饭菜冒着热气，邻里间的话语暖融融的，混着饭菜的香气，让人心里格外踏实。李云谦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口滚烫的土豆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他看着窗外的雨景，看着桌边笑意盈盈的娘、李阿婆和丫丫，听着远处村里传来的隐约笑语，忽然觉得，这场雨前的忙乱，反倒让清溪村的人情味儿更浓了。
就像这桌上的饭菜，寻常却温暖；就像邻里间的互相帮衬，平凡却真切。雨会停，日子会继续，而这些藏在风雨里的暖意，藏在烟火气里的情谊，会像清溪河的流水一样，在每个寻常的日子里，静静流淌，滋养着每个人的心田，让这小山村的日子，愈发安稳，愈发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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