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想找我就去我家吧
病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暂时隔绝了郁思恩带来的无形压力。
顾衍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最简洁,甚至带着点打发的语气支开了还想说点什么的周醒和林未:“去买点吃的回来,快去!”
“不是我说…我俩刚给你赶走了…”
“阿未,好了快去!别废话了!”
“不是,我刚还想补觉呢…”
两人如蒙大赦,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弱,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走廊尽头,消防通道厚重的铁门后,一片昏暗。
郁思恩靠在冰冷斑驳的墙壁上,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下半张脸,嘴唇紧抿。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原本在病房里努力维持的温和表象彻底碎裂,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带着淬了毒的怒意:
“我是不是说过,只动顾衍,不准碰颜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惶恐的辩解:“老板……我们、我们也没想到!本来只是想给顾衍那小子来个狠的,立立威,谁知道那女的突然扑过来……”
郁思恩低吼一声,深吸一口气,猛地抬手扯上连帽衫的兜帽,阴影瞬间笼罩了他整张脸,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
手机从他耳边滑落,他却没有去捡,只是任由它掉在积灰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黑暗中,他眼底翻涌的戾气和后怕,比这昏暗的楼梯间更加浓稠骇人。
他精心策划的、旨在让顾衍出丑并凸显自己守护者地位的戏码,因为颜聿意外的挡刀,彻底失控,甚至险些毁了他最想保护的人。
“她扑过来了…”
“如果是自己她还会这么义无反顾吗?”
医院后院,深秋的阳光带着暖意,透过高大的霜枫树,洒下斑驳的光影。
颜聿坐在长长的木质靠背椅上,身上披着顾衍硬塞给她的外套。顾衍在她身边坐下,却谨慎地保持着半个手臂的距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良久,颜聿望着前方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人工湖,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其实,我早就猜到,绑架是你们演的一出戏。”
顾衍的心猛地一跳,有些愕然地转头看她。
他设想过很多种她醒来后的反应,独独没料到是这种看透一切的平静。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混合着试探和隐秘期待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既然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要冲过来救我?你不怕……万一那棍子是真的,把你打成植物人吗?”
这个问题,似乎把颜聿问住了。
她依旧望着湖面,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甚至有些飘忽的微笑,没有立刻回答。
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碎的阴影,过了好几秒,她才缓缓说道,声音轻得像叹息:“可能……不管是谁在那里,我都会这么做吧。是你,是阿未,是阿醒,都一样。”
这话像一阵微凉的风,吹散了顾衍眼底刚刚燃起的一点光亮。一抹清晰的失落掠过他的眉眼,他低下头,无意识地用脚尖碾着地上的落叶。
颜聿侧过头,将他这细微的失落尽收眼底。她忽然伸出手,不怎么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语气变得轻快了些,带着点玩笑的意味:
“哎呀,骗你的!你是没看见,当时我一收到你那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照片,心里咯噔一下!我当时就想,我们阿衍这张颠倒众生的脸,要是被打坏了可怎么办?娱乐圈得损失多大啊!然后脑子一热,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就想着不能让你破相呗!”
她话音未落,顾衍已经像被磁石吸引般,倏地凑近了过来。两人之间那半个手臂的矜持距离瞬间消失。
他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纯真的狂喜,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怎么压都压不住,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得意,仿佛在说:看,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然而,颜聿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不过呢,”她语气轻松,却字字清晰,“我的目标一直很明确。打赢和林姐的官司,拿到我应得的,然后——回家。”她顿了顿,看向顾衍瞬间僵住的脸,“以后,你可能就见不到我啦。当然,想找我玩的话,欢迎来我家做客!但是——”她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带着狡黠的笑,“提前说好,我可不给你做饭了!”
顾衍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然后一点点垮掉。嘴角垂下来,他像个突然被宣布没糖吃了的孩子,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互相搓着。他想说点什么,挽留的话在舌尖打转,却最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意识到,他舍不得她,但他也比任何时候都更明白,他没有任何资格,也没有任何力量,去禁锢这只终于要飞向自己天空的鸟。
阳光依旧温暖,湖面依旧波光粼粼,但两人之间的空气,却仿佛骤然降温。
在医院又观察了两天,颜聿身上的淤青渐褪,但后颈的隐痛仍不时提醒她那惊魂一刻。
最让她焦灼的不是身体,而是悬而未决的官司。
她反复向主治医生和一脸忧色的顾衍保证自己已无大碍,甚至在某次顾衍又来送汤时,她忍不住从病床上跳下来,笨拙地比划了几个他所在男团舞蹈的标志性动作。
“你看!我真没事了!活蹦乱跳的!”她故意让动作显得夸张,想驱散他眉间的凝重,“这舞我看了五年,闭着眼都能跳个大概!”
顾衍看着她略显滑稽却充满生命力的样子,心头一紧,连忙上前轻轻握住她挥舞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放下来。“好了,知道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好好走路,别乱跳。”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那眼神复杂得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才缓缓松开手,指尖残留的温度泄露了他所有的不舍。
出院那天,顾衍执意要送她。他原本计划了无数理由,想说服颜聿暂时住到他那个安保严密、舒适无比的公寓去,但话到嘴边,看到颜聿收拾行李时那平静却坚定的侧脸,又全部咽了回去。他太了解她了,此时的她,不需要任何形式的“照顾”或“庇护”,她需要的是独立的空间和绝对的掌控感。
车子驶向那个他从未去过、却知晓其存在的旧居民区。顾衍握着方向盘,第一次觉得这辆性能卓越的跑车开得如此憋闷。他故意绕了远路,穿行在傍晚华灯初上的街道,只求能多延长一点与她并肩同行的时光。霓虹灯光流彩般掠过车窗,在颜聿安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每一分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在他心头敲响一声离别的倒计时。
最终,车子还是在那个略显老旧的巷口停下。颜聿利落地解开安全带,转身对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说完,便伸手去开车门。
“颜聿!”顾衍几乎是脱口而出。
颜聿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顾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干涩的叮嘱:“注意身体,有事记得找我。”
“嗯。”颜聿点头笑笑,挥挥手,转身走进了昏暗的楼道,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
顾衍没有立刻离开。
他坐在驾驶座上,透过车窗,望着那扇亮起暖黄色灯光的窗户,久久没有动弹。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象她在那个小屋里的情景,不去回味这短短一路她坐在副驾驶的真实感。短暂的适应别离,对他来说,竟比持续五年的习惯还要残忍。他发动车子,几乎是逃离般驶离了那个让他心口发紧的地方。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练习室。巨大的镜面墙映出他紧绷的身影和眼底未散的落寞。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填补那份骤然空掉的感觉。他把耳机音量开到最大,用近乎自虐的强度,重复练习着即将到来的演唱会曲目。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训练服。
没过多久,练习室的门被推开,刚结束行程的周醒和林未探进头来,脸上带着疲惫却轻松的笑意。“阿衍,你也在啊?正好,一起去吃小……”
话没说完,就被顾衍打断:“来得正好,陪我练舞。”
“坏了,阿衍又受刺激了!”
“我的小龙虾!不!”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林未和周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完蛋了”的绝望。
但看着顾衍那副不跳废不罢休的架势,两人只能认命地脱下外套,加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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