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九点二十五分。会议通知上写的是九点半,他没迟到,但也没早到。这种事他现在懂了,太早显得急切,太晚显得傲慢,卡着点最稳妥。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位高层。有人冲他点头,有人翻着手里的文件没抬头。没人说话,气氛不算冷,也不热,像是刚解冻的河面,底下有水流,面上还浮着冰碴子。
“开始吧。”秦天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先看数据。”
屏幕上跳出一张图表,湖南、云南、江西三地的系统同步率在早上八点集体跳水,最低跌到百分之六十二。审批流程卡在第二环节,权限移交失败提示频出,基层人员在线提问刷屏似的往上堆。
“这比王志搞破坏那会儿还乱。”一位穿深灰夹克的高层开口,“群众投诉电话都打爆了信访办。”
“不是技术问题。”秦天调出后台日志,“湖南用的是新标准,云南沿用了旧模板,江西两边混着来。同一个改革,三个版本,能不打架?”
屋里静了两秒。
“我以为下发过统一操作手册。”另一位戴眼镜的高层皱眉。
“发了。”秦天点开一份pdF,“可有人当正式文件读,有人当参考意见看。有的单位照做,有的加了自己的理解,还有的直接抄隔壁县的。”
他顿了顿,“我们现在不是被敌人攻击,是自己人踩了自己脚。”
几个人笑了,气氛松了一点。
“那就立刻定标准。”夹克男一拍桌子,“今天之内出个‘第一周执行对照表’,谁不按这个来,问责。”
“我来牵头。”秦天说,“每小时通报一次进度,问题不过夜。派人去现场盯,哪个环节卡住,当场解决。”
“我去云南。”戴眼镜的举手。
“我去江西。”夹克男也跟上。
秦天看着他们,心里动了一下。这些人不是特勤队员,不会为他挡子弹,也不会半夜接暗号行动。但他们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一个愿去云南,一个愿去江西,这就是支持。
会议开了四十分钟,散得干脆。没人拖堂,没人绕弯子。秦天带着新改的方案回到办公室,打印、签字、扫描上传,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中午十二点十七分,第一条好消息来了:湖南系统全链路跑通,用户登录成功率98.6%。
下午三点四十六分,云南完成权限移交,首笔线上审批通过,耗时一小时四十三分钟,比过去平均缩短四成。
晚上七点二十分,江西培训体系上线,三百名基层干部完成首轮操作演练。
秦天一条条看简报,嘴角压不住往上翘。他知道这些数字还不算大,可它们是真的,是活的,是从纸上落到地上的第一步。
第二天早上,他走进小会议室,几位昨晚没参会的高层也来了。
“听说昨天干得不错?”一人笑着问。
“还行。”秦天递上最新汇总,“三省问题基本清零,群众反馈开始变好。”
“给我看看。”那人接过平板,滑了几下,“哎,这条有意思——‘以前要跑三个部门盖章,现在线上提交两小时就批了,我妈看病能早点报销了。’”
屋里安静了一瞬。
“咱们改的不是流程。”秦天说,“是时间。改的是老百姓等结果的时间,干部做事的时间,国家往前走的时间。”
没人接话,但有人轻轻点头。
接下来三天,秦天几乎泡在协调会上。有问题当场拉人进群,有争议现场打电话确认,有一次为了一个数据接口归属吵了二十分钟,最后两人各退半步,重新划责权边界。
第八天清晨,总参大楼一层大厅的电子屏更新了:全国十七个试点单位中,十二个实现全流程贯通,平均审批效率提升37%,群众满意度测评上升12个百分点。
秦天站在屏幕前喝了口豆浆,烫得龇牙咧嘴。
回到办公室,他翻开笔记本,在中间一页写下一句话:“真正的变革,始于无人喝彩时的坚持。”
写完合上本子,他靠在椅背上,闭眼三秒钟。睁开时眼神亮了。
这时赵雷发来消息:“头儿,河北那边说新系统运行平稳,但有个技术员私底下嘀咕,说感觉像在给‘未来’打工,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适应老办法。”
秦天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
他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已解决问题”下面画了一道横线,写下几个字:**适应性焦虑**。
然后他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手机又响了,是高河的消息:“秦主任,刚抓到一组异常流量,来自某试点单位内网,访问频率低但持续不断,目标是权限分配日志。”
秦天盯着这条信息,手指慢慢敲着桌面。
他转身打开电脑,调出全国试点单位的运维监控图。画面很干净,绿线平稳,一切正常。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看不见。
比如那些习惯了旧规则的人,会不会在新秩序里悄悄埋钉子?
比如那些表面配合的单位,是不是正在记录每一个漏洞,等着将来反扑?
他想起昨天那句“像在给未来打工”。
这不是技术问题,是人心问题。
他拨通内线电话:“通知支持改革的几位领导,十分钟后小会议室碰一下。有新情况。”
放下电话,他盯着屏幕角落的一个小图标——那是系统自检倒计时,距离下次全面扫描还有五小时三十八分钟。
他的手指在键盘边缘轻轻敲了三下。
就像当年在特勤局,每次任务前的习惯动作。
不一样的是,那时候他只管冲进去。
现在他得先想清楚,门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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