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秋听着这颠倒黑白的告状，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呵！看样子这是摇人去了！而且摇的好像还是上次那个“路障”路知言？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不怎么买账。隔着几步远，叶庭秋都能隐约听到手机听筒里传出的不耐烦的腔调：
“拍个照能有什么事？你自己搞定，我这儿忙着呢。”
“不嘛~知言哥，你就来一下嘛，她好凶的……而且这个摄影师就是上次那个碰瓷的女司机！她肯定是故意针对我！我都快哭了……求求你啦……”
电话那头的路知言似乎来了点兴趣：“……是她？行，等着。”
叶庭秋转身去调整背景布的高度，心里盘算着这单生意真是接得亏到姥姥家了，精神损失费都得算进去。
……
路知言挂了电话，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梁笛是家里世交梁伯伯的独生女，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被家里惯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路母一直叮嘱他多照顾着点，毕竟两家生意往来密切，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足。
他对梁笛，与其说是当妹妹，不如说是看在父母面子上不得不应付的麻烦，她那些小心思和小脾气，他门儿清，只是懒得点破，平时能躲就躲。
但刚才电话里提到的那个女司机……
路知言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叶庭秋那张据理力争的脸。
有意思，居然是她？他倒要看看，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是怎么把梁笛“欺负”哭的。
……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影棚的门被推开。
路知言还是那副调调，简单的休闲装却掩不住通身的矜贵，脸上挂着“别惹我”的表情，迈着长腿走了进来。
他视线在影棚里扫了一圈，先是落在撅着嘴的梁笛身上，然后目光一转，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叶庭秋。
四目相对。
路知言眼神带着点玩味：“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上？”
叶庭秋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是啊真巧，路先生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我来看看我妹妹，听说她被你欺负了，我这个当哥哥的，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欺负？你的好妹妹这倒打一耙的本事不减反增啊？她指挥我换了五次布景，调整了八次光线，每次都说‘感觉不对’。我按她要求改了，她还是不满意。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路知言目光转向梁笛：“怎么回事？”
梁笛小碎步跑过来，试图挽住路知言的胳膊，被他一个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她只好扁着嘴，开始添油加醋：
“知言哥，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她技术不行，拍得可难看了！我说了几句，她就讽刺我，还要赶我走，说不拍了，定金也不退！这不是敲诈是什么？！”
路知言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梁笛的话水分有多大。
但他人都来了，面子不能丢，总不能拆台走人。
路知言故意找茬：“我妹妹说感觉不对，那肯定有她的道理。你就不能想办法找到她想要的感觉？顾客是上帝懂不懂？”
叶庭秋冷笑：“上帝也得讲基本法。上帝非要指着一坨屎说是香的，我还得跟着夸吗？”
“你！”梁笛气得跺脚。
路知言被她这比喻噎了一下，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行，你厉害。”他转移话题，“那现在怎么说？定金不退？”
“合同写得明明白白，定金退不了。要么，让你妹妹安分点，我们继续拍；要么，慢走不送，定金就当给我们团队的精神补偿了。”
路知言被她这寸土不让的态度弄得有点没面子，他上前一步，顺手拿起叶庭秋的相机，手指在触摸屏上划拉了几下，调出了刚才拍的几张照片。
光线、构图、对焦都没问题，梁笛那张脸在专业镜头下，甚至比她自己那些重度美颜的照片要生动得多。
他挑了挑眉，把屏幕转向梁笛：“这不挺好看的吗？哪儿丑了？”
梁笛没想到路知言会这么说，扭捏道：“真……真的吗？知言哥你觉得好看？可是我觉得脸还是有点圆……”
路知言没接她的话茬，顺势对叶庭秋说：“行了，既然技术没问题，那就麻烦您这位专业人士，效率高点？我们小笛时间也很宝贵。”
他转头又对梁笛说：“你也别挑三拣四了，赶紧拍完。钱都付了，别浪费。”
梁笛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然后拽着路知言的袖子撒娇：“那……知言哥你在这陪着我，我就拍，不然我没安全感。”
路知言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最终还是妥协地走向墙边的休息椅。
“行，我看着。你快点。”
接下来的拍摄，气氛更加诡异。
梁笛因为有路知言在场“撑腰”，作妖的底气更足了，指挥灯光、挑剔角度的口气都大了不少。
路知言则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的休息椅上，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划拉着，偶尔抬眼看一下拍摄现场，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叶庭秋一边应付梁笛层出不穷的幺蛾子，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那位监工大爷。
无意中一回头，她正好看见路知言仰头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整张脸因为困倦而扭曲，带着一种莫名的呆滞感。
像一只……又拽又呆的呆头鹅。
叶庭秋脑子里灵光一闪！
她面上不动声色，脚下却悄悄挪动位置，调整了一下旁边备用机的镜头角度，对准了靠在椅子里的路知言。
“咔嚓。”“咔嚓。”“咔嚓。”
叶庭秋精准地抓拍到了路知言打哈欠、翻白眼的瞬间、还有他盯着手机时，那副又拽又莫名透着点傻气的表情。
完美。
拍摄终于结束了。
叶庭秋身心俱疲，但心里又涌动着一种干完坏事没被发现的隐秘快感。
晚上回到家，她洗完澡，敷着面膜，盘腿坐在书房电脑前。
她没先处理梁笛那些被她专业能力硬生生掰回正轨的“美照”，而是迫不及待地导出了备用机里那几张“战利品”。
在这之前，她先点开了名为「今夜无人入眠」的闺蜜群。
叶庭秋：「家人们！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你们猜谁来我这儿拍照了？」
叶庭秋：「就上次跟‘路障’一起那个女的！网名叫什么‘笛笛baby’的！」
叶庭秋：「简直是作精本精！从化妆作到拍摄，灯光角度背景布，没一样她看得上眼！」
叶庭秋：「最绝的是，她居然把路知言叫来撑腰了！你们能想象那个画面吗？」
康宁：「这是什么阴魂不散的组合！」
苏苏：「她还有脸去找你拍照？还带家属？」
嘉文：「秋秋你有这种忍耐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吐槽完毕，神清气爽。
叶庭秋心满意足地点开修图软件，准备给今天的憋闷来个终极升华。
电脑屏幕上，路知言各种毫无防备的“丑态”高清大图依次排开。
她看着看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指在数位板上飞快地操作起来。
给那张打哈欠的p上一行字：[姐，您来啦~（困倦版）]
给那张无聊撇嘴的p上：[为什么不点我？！]
给那张眼神放空的p上：[只想下班。]
她还特意找了些鸭子元素p上去——给打哈欠的头上加了顶歪戴的鸭舌帽，给撇嘴的嘴巴p成了扁扁的鸭嘴，给放空的眼神旁边加了只漂浮的的小黄鸭……
一套“路知言接客表情包”新鲜出炉！
她把这组杰作发到了「今夜无人入眠」群里。
叶庭秋：「姐妹们，今日份快乐源泉，请查收。[图片][图片][图片]」
群里瞬间被“哈哈哈”刷屏。
康宁：「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艹！叶庭秋你他妈是个天才！！！」
苏苏：「这不会是那个路知言吧？？？你居然拍到了这个！」
嘉文：「秋啊，你这技术用来p表情包，简直是降维打击！」
看着屏幕上闺蜜们热烈的反响，叶庭秋终于忍不住，扯掉面膜，倒在椅子上大笑起来。
嗯，这单生意，好像也没那么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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