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水湾一夜，像在何雨柱沉闷的世界里炸开一道惊雷。狂喜过后，是更深的焦灼和前所未有的清醒。晓娥就在港岛，与他隔着一道维多利亚港，可能就在中环那些摩天大楼的阴影下，或者半山某栋安静的公寓里。距离如此之近，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他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九龙打转了。目标必须锁定港岛，特别是中环和半山区域——那里是顶尖学校、高档住宅和律师事务所的聚集地。但如何跨越这道海峡，如何在那片精英之地展开搜寻，而不引起任何怀疑，是个巨大的难题。
直接过海去寻找？一个庙街大排档的老板，频繁出现在港岛高端区域，本身就很扎眼。更何况，娄家（张氏）处境微妙，必然警惕，贸然接触，后果难料。
他需要一个新的、合理的身份和理由，能够频繁、自然地出入港岛相关区域。
接下来的几天，何雨柱一边如常经营“何记小厨”，生意依旧红火，但他心中已有了新的盘算。他变得更加沉默，眼神却愈发锐利，像一头锁定猎物的豹子，在暗处观察、等待时机。
一天下午，庙街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客人稀少。何雨柱正坐在店门口摘豆芽，坚叔（报社编辑陈坚）撑着把黑伞，腋下夹着公文包，匆匆走来。
“何晓，揾你倾件正经事（找你谈件正经事）。”坚叔收起伞，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脸色有些兴奋。
“坚叔，入来讲（进来说），饮杯热茶。”何雨柱将坚叔让进店里，倒上热茶。
坚叔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皱巴巴的稿件，压低声音：“何晓，你知唔知（你知不知道），最近港岛那边，兴起一股私房菜风潮？d有钱佬（那些有钱人），嫌酒楼吵，中意请师傅去屋企，整d精致嘅餸菜（做点精致的菜式），又私密又有面子。”
何雨柱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哦？系咩（是吗）？我庙街呢边（这边）消息闭塞。”
“就系咯（就是啊）！”坚叔一拍大腿，“我捻住（我想着），你手艺咁好，屈系庙街（屈在庙街），大材小用！不如，我帮你写篇稿，吹嘘下（宣传下），话你系咩御厨后人（说你是御厨后人），隐世高手，专门做精致私房菜，主要接港岛嗰边嘅单（接港岛那边的单）！等d有钱佬自动揾上门（让有钱人自己找上门）！”
何雨柱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这简直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坚叔这个提议，正好为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和渠道，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出港岛高端区域！
但他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他沉吟片刻，露出为难的神色：“坚叔，多谢你睇得起（看得起）。但系……我庙街间铺点算（我这庙街的店怎么办）？港岛嗰边（那边），人生路不熟……”
“嗰个简单（那个简单）！”坚叔显然已经想好，“庙街铺头照开（照开），请多个人帮手（多请个人帮忙）！你主要接预约单，尤其系港岛嘅单！价格可以收高d（价格可以收高点）！至于客源，你放心！我篇稿一出，再同我d老友吹嘘下（再跟我老友宣传下），包你忙到踢脚（包你忙得脚不沾地）！陈总编嗰边（陈总编那边），我都可以同你搭下线（帮你搭线）！”
何雨柱看着坚叔热切的眼神，知道他是真心想帮自己，也看好这个“商机”。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坚叔，”何雨柱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既然你咁讲（既然你这么说），我信你！呢件事（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至于人工（费用）……”
“哎！讲呢d（说这些）！”坚叔摆摆手，“稿费报社出！你到时请我食餐饭就得啦（你到时请我吃顿饭就行）！我即刻返去写稿（我马上回去写稿）！听日就见报（明天就见报）！”
送走兴冲冲的坚叔，何雨柱站在店门口，看着庙街湿漉漉的石板路，雨丝如织。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坚叔的报道，将是他敲开港岛大门的敲门砖。
第二天，《湾仔社区报》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果然刊登了一篇题为《庙街隐世厨神，御厨后人秘制家宴》的短文。文章用略带夸张的笔触，描写了“何师傅”如何传承宫廷御膳手艺，因故隐居庙街，其私房菜如何精致绝伦，深受某低调富豪圈层追捧云云。虽然只是社区小报，但在特定圈子里，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文章刊出后几天，“何记小厨”的电话（何雨柱咬牙装了一部）开始偶尔响起，有些是好奇的街坊，有些则是语气矜持、询问私房菜价码的陌生声音，其中不乏带着港岛口音的。
何雨柱谨慎地应对着。对于庙街的熟客，他依旧热情招待，价格不变。对于咨询私房菜的，他则按照和坚叔商量好的说辞：需提前三天预约，仅接受晚市，菜单定制，价格不菲，且目前主要服务港岛区域。
起初，真正的订单并不多。直到一周后，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对方自称是陈总编（报社总编）的朋友，住在半山麦当劳道，想为夫人庆祝生日，预订一桌六人私房菜，点名要“何师傅”的招牌红烧肉和清蒸鱼。
何雨柱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详细询问了客人口味忌口，敲定了菜单和价格（一个让阿强听了咋舌的数字），约好了上门时间。
赴约前一天，何雨柱特意歇业一天。他仔细熨烫好那套白色厨师服，将刀具磨得锋利雪亮。这次，他不只是去赚钱，更是去“踩点”。半山麦当劳道，正是港岛传统的豪宅区之一，晓娥和她姨妈，很有可能就住在类似的地方。
当天傍晚，何雨柱提前过海，按照地址，找到了那栋位于半山、需要密码才能进入的高级公寓楼。佣人早已在门口等候，引他乘坐安静的电梯上楼。
公寓内部装修典雅，视野开阔，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男女主人彬彬有礼，但带着上流社会特有的疏离感。何雨柱目不斜视，直接进入宽敞明亮的厨房，开始工作。
整个过程，他心无旁骛，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烹饪中。菜肴一道道端上，客人们的赞叹声不时传来。女主人甚至亲自到厨房道谢，称赞他的手艺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在上海吃过的味道。
何雨柱谦逊地回应着，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客厅里的每一句对话。他听到客人们谈论股市、游艇会、最新的珠宝拍卖，也偶尔提到一些名字和住址，但始终没有听到“张”姓或任何与上海娄家相关的信息。
宴席结束，宾主尽欢。何雨柱拿到丰厚的酬劳，在佣人的护送下离开。站在半山宁静的街道上，夜风微凉，他望着山下那片灯火辉煌的港岛，心中并无多少喜悦。这次“踩点”并无直接收获，但他并不气馁。这只是一个开始。通过私房菜，他已经成功地将触角伸入了港岛的核心区域。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机会总会出现。
随着口碑的积累，来自港岛的私房菜预约渐渐多了起来。何雨柱开始频繁地穿梭于九龙和港岛之间。他接触到的圈子层次越来越高，听到的信息也越来越多。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在推杯换盏和烟火氤氲中，仔细甄别着每一丝可能与晓娥相关的蛛丝马迹。
他知道，晓娥就在这片璀璨的灯火下的某个地方。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以另一种方式，悄然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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