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桂香旧忆,烟火长情
时节悄然流转,入秋后的第一场凉雨,带着洗净尘世的清冽,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青瓦巷深处,那几株老桂花树经雨水一打,细碎的金色花瓣便扑簌簌落了一地,混着湿漉漉的青石板,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潮湿泥土与清甜桂香交织的独特气息,仿佛将整个巷子都浸入了一瓮陈年的花酿之中。
易安晨起,推开尘缘居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清冷湿润的空气迎面扑来。她望着巷中那片金色的“地毯”,静默了片刻,转身从屋内柜子的深处,取出一只素白瓷罐。罐身是前几日特意去坊市陶匠铺定制的,线条流畅,釉色温润,还隐约残留着新出窑时那股独特的、略带燥意的火气。
“这是要去收桂花?”凌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晨起的慵懒。她端着两碗冒着袅袅热气的米粥从后厨走出,绯红色的罗裙边角不慎沾染了些许灶间的尘灰,这非但未折损她与生俱来的妖娆气质,反倒为她平添了几分真实可触的人间暖意。她将粥碗轻放在堂屋的方桌上,目光落在易安手中的瓷罐上,眼底泛起一丝了然与追忆交织的笑意,“往年在妖界那片荒寂的山谷里,你总念叨着凡间的桂花香气最是纯粹,用来制糕,甜而不腻,清香隽永。没曾想,这习惯倒真被你一丝不苟地带到了这里。”
易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瓷罐冰凉的壁身,声音轻缓,似是在对凌姌说,又似在自言自语:“前几日路过坊市,见一位白发老妪在树下细心收集落花,说是要给孙儿做糕……便忽然想起,余娉她……以前是最爱吃桂花糕的。”话至此处,她语音几不可闻地一顿,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黯然。原来,有些刻骨的记忆,纵使当事人已然忘却,也会如同幽魂般,顽固地潜伏在生活的缝隙里,只需一个熟悉的引子,便汹涌而至,无处可逃。
凌姌摆放碗筷的手指微微停滞了一瞬,随即神色如常地笑道:“也好,这般落雨收花的景致,倒也难得。我陪你一同去。”她心知肚明易安口中那未能完全道出的牵挂系于何人,也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刻意压抑却终难掩饰的落寞。这些时日,她们默契地避而不谈那个名字,仿佛不提,便能假装那段时光从未存在。可那些共同经历的点滴,却总在不经意间,被一缕熟悉的香气、一件微小的物事悄然勾起,无声地提醒着她们那段拥有过又失去的温暖。
两人执起靠在门边的油纸伞,步入仍飘着细密雨丝的巷中。巷口那株最为高大的桂花树下,已有几个不怕雨淋的孩童,正嘻嘻哈哈地举着长长的竹竿,努力敲打着高枝上簇簇繁花。银铃般的稚嫩笑声混杂着沙沙雨声,竟奇异地驱散了秋晨的几分萧瑟与寒凉。易安将素白瓷罐轻轻放置在树旁被雨水冲刷得光滑的石凳上,俯下身,极其细致地拾取那些落在自己伞面上、尚且带着晶莹雨珠的完整花瓣。指尖轻捻,那馥郁的香气便愈发浓烈地萦绕在指间,久久不散。
凌姌并未急于动手,只是静立一旁,伞沿微抬,目光柔和地追随着那些嬉闹的孩童。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妖界那片终年缭绕着淡薄妖气的桂树林中。那时,扎着双丫髻的小余娉,总是用那双软乎乎的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裙角,奶声奶气地央求:“姨娘,姨娘,帮娉儿摘最高的那枝桂花好不好?鸣谙姐姐说,最高的花最香!”待到桂花糕出炉,小丫头便会迫不及待地塞得满嘴都是,鼓着腮帮子,眉眼弯成甜甜的月牙,含糊不清地表达着满足。如今,妖界的桂树想必依旧年年花开如锦,可那个会软软唤她“姨娘”、会围着她们奔跑笑闹的小小身影,却早已在仙界忘忧丹的作用下,将前尘往事抹除得一干二净了。
“凌姑娘,你看!我摘的花,多香呀!”一个约莫五六岁、扎着红头绳的女童,捧着一大把金灿灿的桂花,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跑到凌姌面前,仰起红扑扑的小脸,大眼睛里满是纯然的喜悦与一丝对这位漂亮姐姐的好奇。
凌姌蹲下身,视线与女童齐平,接过那捧还带着孩童体温的桂花,唇角弯起一抹真切的弧度,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得更加轻柔:“嗯,很香。谢谢你。不过下次要小心些,莫要让树枝划伤了手。”说着,她如变戏法般从广袖中取出几颗用彩色糖纸包裹的精致糖块,轻轻放在女童的小手里,“拿去和伙伴们分着吃吧。”
女童惊喜地接过糖块,道了声谢,又像来时一样,笑着跑开了。易安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轻声道:“你待孩童,倒是比从前在妖界时,耐心温柔了许多。”她记得初化形时的凌姌,性子如同最烈的火焰,见不得丝毫恃强凌弱,即便面对争抢食物的妖族幼崽,也多是冷着脸呵斥驱散,何曾有过这般和风细雨的模样。
凌姌站起身,优雅地拂去裙摆上沾染的几片花瓣与水渍,莞尔一笑:“许是这凡尘烟火气浸润得久了,连心肠也跟着软和了几分。”她侧头看向易安,目光中带着些许调侃与更深的理解,“你不亦是如此?当年在妖界,谁不知任鸣谙冷面冷心,除了对余娉展露些许温情,对周遭一切皆疏离淡漠。如今呢?会为城隍庙里迷路的小鬼耐心指引归途,会帮隔壁阿婆修补被风雨打破的瓦顶,甚至会因街头乞丐的一个眼神而驻足。”
易安闻言,唇角微微牵动,露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容。是啊,隐匿于这凡世之后,脱离了仙妖两界那无形却沉重的枷锁与纷争,日复一日浸润在这最寻常不过的市井烟火、人情冷暖之中,她那颗因过往经历而冰封沉寂的心,竟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一点点捂热,变得柔软。她曾以为自己注定是游离于所有世界之外的异类,如今才渐渐明悟,所谓归属,并非取决于身在何处,而在于心中是否有值得在意的人、愿意倾力守护的安宁。
两人不多时便收满了整整一罐沾着雨露的鲜桂花。回到尘缘居时,雨势已歇,灰蒙蒙的天际透出几缕稀薄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庭院里,照在依旧缀满水珠的桂树叶上,折射出细碎璀璨的光芒。易安将采集来的桂花仔细摊放在干净的竹筛上,置于廊下通风处晾晒。凌姌则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准备米粉、糖霜等制作糕点的材料。
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有了些许温度,驱散了雨后的凉意。整个庭院都被那股愈发浓郁的桂花甜香所笼罩。易安搬了张竹椅坐在廊下,目光落在竹筛上那片耀眼的金色上,神思不由得有些飘远。仿佛又看到那个明媚的身影,总是喜欢趴在庭院中央那张青石桌旁,双手托腮,眼巴巴地望着蒸笼的方向,趁她不注意时,飞快地伸手偷拿一块刚出锅、还烫手的糕,被她发现后,立刻像只受惊的小鹿,吐着舌头,笑嘻嘻地跑开,裙角飞扬……如今,石桌依旧,桂花年复一年地盛开,香气如故,可那个会偷糕、会撒娇、会脆生生喊着“易安姐”的小仙子,却已在仙丹神力下,将这一切遗忘得彻底。
“在想什么如此出神?”凌姌端着一盆调配均匀、细腻粘稠的米浆面糊走出来,轻轻放在石桌上,“桂花晾得差不多了,可以动手了。”
易安倏然回神,敛去眼底那抹来不及隐藏的怅惘,起身将竹筛中的桂花收起,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桂花的气息,年复一年,似乎从未变过。”
凌姌了然一笑,不再多问,挽起袖子,动作娴熟地将适量桂花撒入面糊中,轻轻搅拌。当年在妖界,她便是这样跟在易安身边,一点点学着制作这凡间的点心。起初总是掌握不好糖的分量,不是甜得发腻,便是蒸得过于干硬,易安却从未显露出丝毫不耐,只是默不作声地重新示范,一遍遍纠正,直到她最终也能做出那般清甜适中、松软可口的糕来。时隔经年,两人再度于这凡尘小院中协力制作桂花糕,恍惚间,时光似乎倒流回妖界那片寂静的桂树林,只是身边,终究少了那个绕着她们叽叽喳喳、带来无限生机的小小身影。
分工依旧如昔。易安负责将混合了桂花的米浆仔细倒入刷过薄油的模具中,刮平表面;凌姌则专注于灶台,掌控着火候。不一会儿,灶间便升腾起带着食物温度的白色水汽,与桂花的清芬缠绕在一起,弥漫了整座尘缘居,驱散了秋日的清冷,填满了令人心安的生活气息。
第一笼桂花糕出锅时,掀开笼盖的刹那,蓬勃的热气裹挟着极致诱人的甜香扑面而来。蒸笼里,一块块色泽金黄、质地莹润的糕点整齐排列,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令人食欲大动。
凌姌用竹夹取出一块,小心地吹了吹,递到易安面前,眼中含着期待:“尝尝看,看这味道可还对?”
易安接过,低头咬了一小口。甜糯温润的口感瞬间在口中化开,桂花的香气恰到好处地萦绕于唇齿之间,与记忆深处,她无数次做给余娉吃的那个味道,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她点了点头,肯定道:“很好吃。和以前的,分毫不差。”
凌姌自己也取了一块品尝,脸上绽开放松而满足的笑意:“看来这手艺还没丢。当年你教我时,我还总嫌步骤繁琐,不如妖界的灵果来得方便。如今亲手做着,倒觉得,这般守着烟火、耐心等待的过程,也别有一番踏实滋味。”
温馨宁静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院落的安宁,紧接着,镇异司的李司卫步履匆忙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易安大人,凌姑娘,打扰了!城西乱葬岗那边出了状况!有村民连夜来报,说是见到了厉鬼显形,已经伤了好几个晚归的路人,闹得人心惶惶!”
易安与凌姌对视一眼,无需多言,瞬间便达成了默契。两人立刻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桂花糕,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随意的衣袍。易安走到墙边,取下了那柄看似普通、却始终伴随其侧的佩剑;凌姌周身气息亦是一凝,眼底柔色尽褪,赤金色的妖力于掌心隐隐流转,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尽管她们渴望的不过是这凡尘一隅的平静生活,但若有邪祟作乱,危及百姓,她们便绝不会坐视不理。
“李司卫,烦请带路。”易安语气沉稳,不容置疑。
三人即刻动身,朝着位于城西郊外的乱葬岗疾行而去。那地方本就荒僻,经年无人打理,杂草蔓生,枯骨隐现。刚下过雨,地面泥泞不堪,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湿腐气息与阴森鬼气,令人脊背发寒。远远望去,乱葬岗深处的上空,果然凝聚着一团如有实质的墨黑色阴气,其中更夹杂着丝丝缕缕猩红刺目的怨念,翻滚不休,显见那作祟的厉鬼怨气极深。
“就是那里面了。”李司卫指着阴气最浓郁的方向,面色凝重,“据受伤的樵夫描述,那鬼影身形模糊,出手狠厉,带着极强的怨恨。”
易安微微颔首,对凌姌道:“此獠怨气冲天,恐是含冤而死,执念未消。你以妖力屏障先行牵制,隔绝其怨气对外界的影响,我设法接近,探其根源,看看能否化解其冤屈,送其往生。”
“明白。”凌姌应声而动,周身赤金色光芒大盛,妖力澎湃而出,化作一道半透明的巨大屏障,如同倒扣的琉璃碗,朝着那团翻涌的阴气缓缓罩落。妖力与至阴之气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那原本张牙舞爪的黑色阴气在精纯妖力的压制与净化下,躁动的势头明显被遏制,渐渐变得迟滞、收缩。
易安则屏息凝神,周身泛起一层柔和而纯净的白色灵光,迈步踏入乱葬岗深处。她无视脚下泥泞与周遭森然景象,指尖凝聚起一点更为精粹的灵芒,轻轻触及周围弥漫的阴冷气息。通过灵识与怨气的细微共鸣,一幕幕破碎而悲愤的画面涌入她的感知——一位老实巴交的樵夫,每日砍柴奉养家中老小,却因不肯将女儿卖给城中恶霸为婢,被那恶霸设计诬陷偷盗,屈打成招,最终被活活打死,草草弃尸于此。其家眷亦遭恶霸迫害,流离失所,不知所踪。这滔天的冤屈与对家人的牵挂,经年累月,终使其魂魄不散,怨气化厉。
“你的冤屈,我已知晓。”易安立于阴气核心之外,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直接传入那厉鬼浑噩的意识之中,“那恶霸,我定会助镇异司将其绳之以法,还你清白。你的家人,我也会尽力寻访,保他们日后安宁。你若再执意伤人,积累罪业,只会堕入魔道,永世沉沦,再难与你牵挂之人有重逢之期,这当真是你所愿?”
话音落下,那翻腾不休的阴气猛地一滞。片刻后,阴气缓缓向两侧散开,一道身形虚幻、面容因怨恨而扭曲模糊的男子身影逐渐显现出来。他死死盯着易安,眼中猩红的怨怼之光闪烁不定,声音嘶哑如同砂石摩擦:“我……我凭什么信你?这世道,官官相护,我早已不信任何人!”
“你可以不信官府,但请你信一信你的家人。”易安目光平静地迎视着他,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直指人心的力量,“想想你的妻子,你的女儿,她们或许正在某处受苦,等待着沉冤得雪的一天。你在此地化为厉鬼伤人,除了增添罪孽,让亲者痛仇者快,于找到她们、保护她们,可有半分益处?”
厉鬼的身影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浓稠如墨的怨气开始出现不稳的波动。他想起了妻子温婉的笑容,想起了女儿稚嫩的呼唤,想起了她们被迫离家时绝望的眼神……那支撑着他化为厉鬼的滔天怨恨,此刻竟被更深的悲伤与无力感所冲击。浑浊的泪水,自他那双猩红的眼中缓缓滑落,虽无形体,那份悲恸却清晰可感。
“……好。”良久,厉鬼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耗尽全部力气的疲惫与一丝孤注一掷的希冀,“我……信你。只求你……定要严惩恶徒,找到我的妻女……让她们,活下去……”
“我承诺于你,必当尽力。”易安郑重颔首。
随着她的承诺,厉鬼那凝聚不散的怨念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道微弱却纯净的白光,如同挣脱了枷锁般,轻盈地升腾而起,向着渺远的天际飘散而去。笼罩在乱葬岗上空的厚重阴气也随之烟消云散,那股令人窒息的森寒之感顷刻无存,虽仍是荒芜之地,却不再有那刺骨的邪异。
凌姌与李司卫见状,快步上前。凌姌散去妖力屏障,关切地问道:“解决了?”
“嗯,”易安微微舒了口气,“是桩冤案。其执念在于惩治恶霸与寻回家人。此间怨气已散,他已愿往生。”
“恶霸之事,包在我镇异司身上!”李司卫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将那无法无天之徒依法严办,公告四方,以安亡魂之心!”
易安点头表示认可。三人旋即离开乱葬岗,赶往城西村落。凭借易安从厉鬼怨念中获取的信息与镇异司的侦查手段,很快便锁定了那名恶霸的罪证,将其缉拿归案。随后,又根据厉鬼提供的零星线索,几经周折,终于在邻县一处破庙中找到了他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的妻女。镇异司出面安置了她们,并发放了抚恤银钱,确保她们日后生活能有基本保障。
处理完所有首尾,回到尘缘居时,夜幕早已降临,星子零落地缀在天幕之上。庭院石桌上,那盘午后未曾吃完便匆匆离去的桂花糕,早已凉透,但那股独特的甜香,却依旧固执地萦绕在空气里,未曾完全散去。凌姌将糕点重新放入蒸笼稍稍加热后端出,笑着摇头:“忙忙碌碌一整日,这桂花糕,倒成了我们的晚膳。”
易安在桌边坐下,拿起一块温热的糕点,送入口中。即便经历了一番折腾,这糕点的甜糯与桂花的清香依旧未曾改变。她望着盘中那熟悉的金色,眼前仿佛又掠过余娉捧着糕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声音不由得放得极轻:“若是余娉在……看见我们做了这许多,怕是又要欢喜得不知先吃哪块才好。”
凌姌也拿起一块,目光落在虚空处,语气带着淡淡的惘然与释怀:“她虽忘了我们,忘了这尘缘居里的一切,但在仙界,总能避开这些是是非非,不必再担惊受怕,不必再受流离之苦……如此,也好。”
易安沉默着,再次点了点头。是啊,只要余娉能得享安宁,平安喜乐,那么,记得或忘记,或许真的不那么重要了。有些牵挂,本就不必宣之于口,只需深藏于心,化作默默守护的意念,便已是最好的结局。
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静静地流淌在庭院中的桂花树上,流淌在石桌的糕点上,也为并肩而坐的两人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纱。她们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品尝着这凝聚了回忆与当下的糕点,偶尔抬眸对视,眼中是历经风雨后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淡然。往昔妖界的风云、与余娉共度的短暂时光,都化作了此刻空气中无声流淌的暖意,虽带遗憾,却更显珍贵。
往后的岁月里,易安与凌姌依旧如守护者般,隐匿于这凡尘市井之中。她们携手处理着一桩桩因仙、妖、魔界气息扰动而生的异动,化解着寻常百姓遇到的非凡麻烦,也依旧会在每年桂子飘香的时节,于尘缘居的庭院中,细心收采落花,蒸制一笼笼香甜的桂花糕。
偶尔,在街头巷尾,她们会看到某个与记忆中那人神态有几分相似的少女,会不期然地想起那个曾为她们这沉寂生活带来无数欢闹与温暖的小仙子,想起她亮晶晶的眼眸,想起她递过糕点时那毫无保留的信赖笑容。
纵然余娉早已忘却前尘,但她们会将那段独一无二的时光,连同那份深藏的牵挂,永远铭刻于心。这份记忆,如同深埋于泥土下的根须,默默为她们提供着继续前行、守护此间安宁的力量,支撑着她们,在这万丈红尘的烟火气里,继续书写着属于“易安”与“凌姌”的、未完的故事。
青瓦巷的桂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循环往复,见证着尘世间的聚散离合。而那两道身影,也早已成为这巷弄深处一道不变的风景,守护着这一方的人间烟火,守护着那些沉淀在时光长河中的、无声的温情与牵挂。所有共同经历的风雨,所有彼此给予的温暖,都已深深烙印在她们的骨血灵魂之中,化作生命里最沉静也最恒久的力量,在这尘世间的寻常岁月里,静静流淌,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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