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如同一位饱经沧桑的巨人,静静地匍匐在洛水之畔,邙山之前。其城墙厚重,砖石斑驳,铭刻着无数王朝兴衰的印记。行走在熙攘的街道上,林天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汇聚了千年王气、万民意念的煌煌之势,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盘踞在这片土地之下,呼吸悠长而有力。这便是中原祖龙之脉的核心显化之一,其气象之宏大,远非邙山阴龙或云梦水龙可比。
然而,在这片煌煌大气之下,林天缘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谐。那是一种隐晦的、如同精美锦缎下隐藏的蛀虫般的侵蚀感。并非之前邙山或洛水那般直接的阴煞邪气,而是一种更偏向于“扭曲”与“窃取”的意味,仿佛有人在以某种高明的手段,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龙脉气运的流转,将其导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看来司马先生所言非虚,这洛阳城中,确有高人(或者说邪人)在暗中布局。”林天缘心中凛然。能将手段施展到影响国都龙脉的地步,其风水造诣与背后势力,绝不可小觑。
在司马菁的引荐下,林天缘于一座清雅简朴的府邸中,见到了当朝太傅杨文渊。
杨文渊年约五旬,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虽身着常服,却自有一股凛然正气与书卷清气。他并未因林天缘的年轻而有丝毫怠慢,听完司马菁的介绍以及林天缘对近来天下异象、鬼教阴谋的简述(隐去了自身核心秘密与具体镇物)后,神色变得极为凝重。
“林小友所言,与老夫近日所忧,不谋而合。”杨文渊抚须长叹,“陛下近年来笃信方术,尤宠那玄玑真人。此人所言所行,看似为江山社稷祈福,实则多有蹊跷。此番借天象异动、地脉不稳为由,极力鼓动迁都,其心叵测。”
他顿了顿,看向林天缘,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一丝期望:“老夫观小友气息沉凝,灵光内蕴,非常人也。不知小友对如今局势,有何高见?对这洛阳龙脉,又感知如何?”
林天缘略一沉吟,道:“杨公过誉。晚辈才疏学浅,只是略通风水皮毛。依晚辈浅见,洛阳龙脉,根基深厚,虽因邙山之事略有震荡,但远未到需要迁都避祸的地步。强行迁都,动摇国本,劳民伤财,反而可能加剧龙脉气运的流失。至于那玄玑真人……”
他目光微凝,继续道:“晚辈虽未亲眼得见,但听闻其主张,隐隐感觉其并非意在‘安抚’龙脉,反倒像是在……**引导**龙脉之气,至于引向何方,目的为何,便非晚辈所能妄测了。”
他没有直接点破玄玑真人与鬼教可能存在的关联,毕竟尚无实证,但在杨文渊这等人物面前,点到即止即可。
杨文渊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听懂了林天缘的弦外之音。他缓缓点头:“小友所见,与老夫不谋而合。只是那玄玑真人深得陛下信任,其门下党羽亦在朝中盘踞,若要揭露其真面目,需得有确凿证据,否则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就在这时,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匆匆入内,在杨文渊耳边低语了几句。
杨文渊闻言,眉头微皱,随即对林天缘道:“说来也巧,今夜宫中设宴,为北疆凯旋的将士庆功,陛下亦会出席。那玄玑真人作为国师,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老夫可带一两名随从入席,小友若有兴趣,不若随老夫一同前往,亲眼见一见这位‘高人’?”
这是一个近距离观察玄玑真人的绝佳机会!林天缘立刻拱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是夜,华灯初上。洛阳皇宫,灯火辉煌,气势恢宏。琉璃瓦在月色与灯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飞檐斗拱如同展翅的鹏鸟。宫阙之间,弥漫着一股庄严肃穆又带着一丝奢华的气息。
林天缘换上了一身司马菁准备的儒生青衫,扮作杨文渊的子侄辈随从,低调地跟随在其身后,步入这象征着天下权力中心的宫城。
他的灵觉在踏入宫门的瞬间便提升到极致。皇宫乃天子居所,龙气最为浓郁集中之地。他能清晰地“看”到,一条庞大无比、散发着紫金色光辉的“龙形气脉”盘踞在整个宫城之下,其威压之盛,远超外界!这便是国运龙脉的显化!
然而,在这条紫金神龙的周围,林天缘察觉到数道如同蛛丝般纤细、却异常坚韧的“气线”,正从皇宫的某些特定方位延伸而出,如同无形的缰绳,若有若无地缠绕在龙躯之上,试图影响、引导其气息的流转。这些气线的手法极为高明隐蔽,若非他身负龙吟之体与三大镇物,对气机感应敏锐到极致,根本难以察觉。
“果然有手段……”林天缘心中冷哼,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些气线延伸而来的方向,默默记在心中。
宴会设在太极殿前的广场上,觥筹交错,丝竹悦耳,文武百官,勋贵宗亲,济济一堂。林天缘的位置安排在杨文渊身后不远处,并不起眼。
他的目光,很快便锁定了位于御座左下首,一位身着紫色八卦道袍,头戴莲花冠,面容清瘦,仙风道骨的老者。此人手持拂尘,闭目养神,仿佛超然物外,但其周身隐隐散发出的气息,却与那缠绕龙脉的“气线”隐隐呼应!
玄玑真人!
就在林天缘观察玄玑真人之际,玄玑真人似乎也有所感应,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看似浑浊,深处却仿佛有两簇幽深的鬼火在跳跃,径直朝着林天缘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林天缘顿时感到一股阴冷、晦涩、带着窥探意味的力量试图侵入自己的识海!这力量并非蛮力,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渗透与污染!
“哼!”
林天缘心中冷哼一声,识海内,山河社稷印微微一动,一股厚重沉稳的玄黄之气自然流转,将那窥探之力无声无息地化解、排斥在外。整个过程悄无声息,甚至连他身旁的杨文渊都未曾察觉。
玄玑真人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古井无波,对着林天缘所在的方向,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弧度,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被发现了……”林天缘心知,对方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这个“不速之客”。不过,他并无惧意,反而更加确定,这玄玑真人绝非善类!
宴会继续进行,歌舞升平,一派盛世景象。但林天缘却能感觉到,在那繁华表象之下,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的目光交织,言语机锋,都在这觥筹交错间悄然进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然,司天监的官员出列禀奏,言及今夜星象有异,**紫气东来,聚于太微垣**,乃大吉之兆,主圣君在位,天下归心。
群臣闻言,纷纷向皇帝道贺。皇帝亦是龙颜大悦。
然而,端坐不动的玄玑真人,却在此时再次睁开双眼,缓缓起身,对着御座躬身一礼,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陛下,紫气东来,确是祥瑞。然,福兮祸之所伏。老臣夜观天象,推演气数,发现此紫气虽盛,其根却隐隐与东北方向一处**淤塞晦暗**之地相连,恐有**虹吸**之患,长此以往,非但祥瑞难久,恐损及国本龙脉之根基。”
他话语一出,满场皆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林天缘瞳孔微缩!东北方向?淤塞晦暗?这分明是在影射邙山!虽然邙山位于洛阳之北,略偏东北亦说得通!他这是在将邙山龙脉受损之事,与所谓的“紫气虹吸”联系起来,为其迁都之论制造依据!而且其言辞恳切,忧国忧民,让人难以反驳!
果然,皇帝闻言,脸上的喜色褪去,眉头紧锁,沉声问道:“国师此言何解?何为虹吸之患?又当如何化解?”
玄玑真人拂尘一摆,一副悲天悯人之态:“回陛下,所谓虹吸,便如同江河支流淤塞,主流之水反被其污浊倒吸,损其清澈,耗其本源。如今洛阳龙脉,便似那主流,而东北晦暗之地,便是那淤塞之支流。紫气愈盛,被吸走、污染的气运便愈多!化解之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御座之上,一字一句道:
“唯有**暂避其锋,迁都西京长安**,借八百里秦川之厚重龙气,阻隔虹吸,方能保我皇朝气运绵长,江山永固!”
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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