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失眠了一整夜，脑子里全是手下跪地求饶的模糊照片和林守拙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警告。他毫不怀疑，那个邪门的店老板真能干出把录音和照片公之于众的事，到时候他李哲就别想在圈子里混了。
道歉！必须道歉！而且要快！要诚恳！要让对方感受到他悔过的决心！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忘忧园艺”刚开门，就被一片花的海洋淹没了。
是的，海洋。
李哲大概是把他能找到的所有名贵花卉都搬来了。从门口一直堆到街角，姹紫嫣红，香气冲天，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什么蓝色妖姬、朱丽叶玫瑰、天堂鸟、帝王花……甚至还有两盆据说是从热带雨林空运来的、极其稀有的幽灵兰花！
送花的伙计递上一张烫金的、措辞卑微到尘埃里的道歉卡，落款是李哲。
苏瑶来的时候，差点被这阵仗吓回去。她狐疑地走进店里，看见林守拙正对着那两盆幽灵兰花评头论足。
“啧，这兰花，长途运输，有点蔫了，根系也受了点损伤，养护起来得费点心思。”他捏着下巴，一脸专业挑剔，“还有那堆玫瑰，香味太杂，混在一起都串味儿了。”
苏瑶：“……林老板，这是李哲送来的？他这是……想用花海战术淹死我们？”
林守拙嗤笑一声：“他那是想破财免灾。可惜，方向错了。”
他走到门口，看着那一片价值不菲的花海，摇了摇头：“诚意是有了，但智商没跟上。他难道不知道，在我这儿，这些普通花卉……连当‘实习生’的资格都没有吗？”
话音刚落，店里的植物们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纷纷散发出或傲娇、或嫌弃的精神波动。
“绿星”的藤蔓甚至伸过来，卷起一支开得最盛的蓝色妖姬，随意晃了晃，然后“啪嗒”丢回了花堆里，叶片摆动，传递出“华而不实，能量低劣”的评价。
苏瑶看着那支被嫌弃的、市价起码四位数的玫瑰，嘴角抽搐。
“那……这些花怎么办？”她看着门外堵塞交通的花海，有点头疼。
“怎么办？”林守拙眼睛一转，露出了熟悉的、带着点恶作剧的笑容，“既然是‘道歉费’，那我们当然要收下。不过，怎么处理，就是我们的事了。”
他拿起那个黑色通讯器，按了一下：“陈伯，早上好啊。没啥大事，就是有人送了很多花堵我门口，影响市容市貌了，麻烦您派个车来拉走，看看哪个公园、敬老院或者学校需要，捐了吧。对了，那两盆幽灵兰花我留下了，当‘精神损失费’。”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陈伯无奈的声音：“……知道了。你小子，就会给我找事。”
没多久，几辆市政绿化车就开了过来，在路人惊奇的目光中，开始清理这片突如其来的花海。
而林守拙，则抱着那两盆有点蔫的幽灵兰花回了店里，开始着手给它们“急救”。
就在这时，李哲大概是觉得光送花诚意还不够，又派人送来了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的礼盒。
“林老板，这是我们李总的一点小小心意，请您务必笑纳。”来人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
林守拙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套限量版的、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纯金园艺工具！小铲子、小耙子、小剪刀一应俱全，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简直能亮瞎人眼。
苏瑶看着那套散发着“我很贵”气息的工具，感觉自己的审美受到了冲击。这玩意儿能用来种花？确定不是哪个暴发户的收藏品？
林守拙拿起那把金灿灿的小铲子，掂量了一下，表情古怪。
突然，角落里传来“咔哒咔哒”的急促响声。
是“瓦罐”！它顶端的“嘴巴”张得老大，对准那套金工具，粘液都快滴下来了，传递出极其强烈的“想吃”的欲望！
林守拙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你这家伙……口味是越来越刁了！以前啃啃墨镜、不锈钢就算了，现在连黄金宝石都想吃了？”
“瓦罐”的“嘴巴”开合得更快了，像是在催促。
林守拙扶额，对李哲派来的人说：“回去告诉你们李总，他的‘心意’……我的‘员工’收到了，并且很‘喜欢’。”
那人看着那盆对着金铲子流“口水”的诡异植物，头皮发麻，连连点头，逃也似的跑了。
林守拙叹了口气，拿起那把金铲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到了“瓦罐”嘴边。
“啊呜！”
“瓦罐”毫不客气，一口就将金铲子吞了下去，发出满足的“咕噜”声，然后……打了个带着金属味的饱嗝，顶端的“嘴巴”缓缓合拢，像是要开始消化这顿“大餐”了。
苏瑶看得目瞪口呆：“它……它就这么吃了？！不会消化不良吗？”
“应该……不会吧？”林守拙也有点不确定了，“它消化液腐蚀性挺强的，黄金……应该能消化？顶多就是……可能得好几天不想吃别的东西了。”
他看着剩下那几件金光闪闪的工具，又看看已经进入“待机消化”状态的“瓦罐”，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剩下的先收起来吧，等它‘饿’了再当零食。”
这场由李哲发起、充满土豪风格的道歉行动，最终以花海被市政收走、一套限量版金工具成了“瓦罐”的腹中餐而告终。
消息传回李哲那里，他拿着手机，半天说不出话来。
送花，人家嫌档次低，捐了。
送金工具，人家的盆栽当零食吃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那个世界之间，隔着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
他瘫坐在老板椅上，彻底熄了所有报复的心思。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生意吧。
那个林守拙和他的花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沾边了！
而“忘忧园艺”里，林守拙正在给那两盆幽灵兰花输入生机，嘴里还念叨着：
“以后收‘道歉费’得立个规矩，拒收华而不实的东西，优先选择能量纯净的矿物、稀有植物种子，或者……直接折现也行啊！”
苏瑶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扶额。
这位退休神明，好像在某些奇怪的方向上，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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