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行定下心神,没有立刻回答阿玄,而是再次看向晨芜,试图理清头绪,语气带着试探和强装的镇定:“你们……是那个‘百鬼夜行’鬼屋的人?是周老板派来的?”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合理的关联。纸人来自鬼屋,这些人是为了纸人而来。
“派?”晨芜微微歪头,“他还没那个资格派我。”她语气里的理所当然,让林之焕心头又是一紧。
老黄忍不住了,指着墙上,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你!你把我家小一和小二弄成什么样了!它们好好的孩子,招你惹你了?!”
“好好的孩子?”
林之焕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注意力被拉回纸人上,暂时压下了对阿玄和如愿的惊疑。他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混合着警惕与自以为掌握真理的正义感
“老人家,你被蒙蔽了!这根本不是‘孩子’!这是邪物!是‘缚灵纸傀’!是玄门共弃的禁术产物!”
他语速加快,情绪激动起来,指向小一和小二
“我乃林氏第七十六代传人林之焕!前日路过那鬼屋,便感应到冲天邪气!循迹查去,就是这两个东西!
纸人能动,还能吓人互动,绝非俗世技艺所能为!我林家《异闻札记·邪术秘录篇》记载分明,此乃‘扎纸通灵’或‘缚灵纸傀’,需以生魂怨灵为引,手段残忍!我将它们带回,是为探查根源,铲除邪佞!”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正义凛然,目光扫过晨芜等人
“周老板定是被你们这等邪术所惑!你们今日前来,是想夺回邪物,继续为祸吧?我告诉你们,休想!”
“放屁!”
老黄气得胡子直抖
“小一和小二是小姐亲手点化,在铺子里安安分分,扫地做饭都会!哪来的生魂怨灵!你林家典籍记载错了!”
“点化?安分?”
林之焕嗤笑
“邪术就是邪术,说得再好听也是邪术!你让它动一个我看看?破了我这镇灵符和困灵阵,堂堂正正走下来!”
阿玄在一旁听得不耐烦了,尾巴甩得啪啪响
“吵死了,小子,你说它们是邪物,证据呢?就凭你那本破书?书上写的就一定对?我还说你们林家祖宗当年打赌输了欠我们家酒钱呢,你认不认?”
林之焕被一只猫如此抢白,脸涨得通红
“妖……灵兽休要胡言!污我祖上清誉!证据?这纸人能动就是最大的证据!除了邪术禁法,还有什么能让冥纸竹篾活动自如?
你倒是说说看!若是正道法门,就请亮出师承、道统、典籍依据!拿不出来,便是邪祟无疑!”
他转而紧盯晨芜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小姐’吧?这些邪门玩意儿就是你炼制的?我劝你迷途知返,交出炼制法门,释放被缚生魂,或许还能……”
“或许还能怎样?”
晨芜终于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她似乎对这场争论失去了耐心,目光淡淡扫过林之焕,又扫过墙上的纸人。
林之焕被她看得心头一凛,但依旧梗着脖子
“或许还能争取宽大!否则,我林家绝不会坐视邪祟横行!”
晨芜没再理他,而是径直走到墙边。阿玄站起身,踱步跟在她脚边。
老黄紧张地看着。
如愿的视线也静静跟随。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慢悠悠地踱步到墙边,看着被贴得严严实实的小一和小二,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
指尖轻轻点在其中一张符纸上。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那张绘制着复杂朱砂纹路、灵光隐隐的“镇灵符”,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从她指尖触碰的那一点开始,符文迅速淡化、消融,转眼间便化作一小撮灰烬,簌簌落下。
一张,又一张。
她只是沿着纸人身体,指尖随意拂过。所过之处,所有符纸尽皆灰飞烟灭。
地面上的香灰阵法剧烈颤动起来,那些扭曲的符文线条如同活物般挣扎、扭动,最终“噗”的一声轻响,彻底崩散,香灰扬洒开来。
小一和小二僵硬地动了动,然后动作逐渐流畅,自行从墙上“走”了下来,安静地站到晨芜身后。
林之焕看得目瞪口呆,这破阵的手法,比刚才破他银符还要轻描淡写,却更加匪夷所思!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破阵”的认知!
晨芜这才转过身,再次看向几乎石化的林之焕,语气平淡地问:“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
她顿了顿,没等林之焕从震惊中回神,便问出了那个让他措手不及的问题
“林家‘镇邪三剑’中‘惊雷式’的仿制品……”
她淡淡地评价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鉴赏一件古玩
“刻工的形制模仿得还算到位,约有七八分相似,可惜,选用这块雷击木,蕴含的阳气火候至少差了十年,导致剑体本身阳气不足,铭刻的符文威力自然大打折扣,满打满算也就发挥出原版五成的效用。
不过,给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小道士练练手,熟悉一下剑招路数,倒也勉强够用了。”
说完,她随手一抛。
桃木剑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嗒”的一声,精准地落回了林之焕的脚边。
“林正杰……是你什么人?”
这个问题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之焕惊涛骇浪的心绪中,又激起了一圈难以置信的涟漪。
他张着嘴,呆愣了好几秒,才从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
“是……是我曾叔公……你、你怎么会知道?”
晨芜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目光似乎越过了眼前这个年轻道士,飘向了更遥远的地方,那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追忆。
片刻后,她才重新聚焦于林之焕脸上,那抹惯常的慵懒里,似乎掺杂了一点别的什么。
“原来是他家的。”
她低语了一句,语气难以捉摸。
然后,她转向一直安静跟在身边的老黄,吩咐道
“老黄,去里间看看,靠东墙那个旧香案底下,是不是有个暗格,如果有,把里面的东西取来。”
老黄没有丝毫迟疑或疑问,应了一声“是,小姐”,便佝偻着身子,步履却异常轻快地走向厅堂内侧的一道月亮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的阴影里。
他的动作熟练得仿佛早就知道那里有什么,该去哪里取。
林之焕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东墙旧香案下的暗格?
那是林家祖宅里一个非常隐秘的所在,据说是曾叔公林正杰生前独自使用的静修之处,连他都是前两年正式接手祖宅管理时,才从家族长辈口中得知的。
这个陌生女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她到底是谁?!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林之焕来说却格外煎熬。
他看看重新“活”过来、安静站在晨芜身后的小一和小二,看看蹲在她脚边、正用琥珀色猫眼打量着自己仿佛在评估什么稀有动物的阿玄,再看看那个气息沉静的少女鬼,最后目光落回晨芜那张过于年轻平静的脸上。
无数的疑问和猜测在他脑海中翻滚碰撞,却理不出丝毫头绪。
很快,老黄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月亮门口。
他手里捧着一个物件,小心翼翼地用一块褪色的靛蓝粗布垫着。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盒身因为常年摩挲和岁月侵蚀,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紫色,表面雕刻着简单的云雷纹,边角处已有磨损,看起来极其古旧。
老黄将木盒双手奉给晨芜。
晨芜接过,指尖在盒盖那略微磨损的云雷纹上轻轻抚过,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稔。
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抬眼看向脸色越来越白的林之焕。
“认得这个盒子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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