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夜鸮”那相对安全的金属墙壁，再次踏入锈蚀荒原那充斥着辐射尘暴和未知威胁的广阔天地，林默三人的心情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这一次，他们背上没有背负着明确的猎杀或探索任务，而是怀揣着十几包小小的粉末和一个渺茫的希望——找到那个被蠕虫信物模糊指引的“样板客户”。
这无疑是一次疯狂的“风险投资”。投资标的是未知的，投资环境是恶劣的，而他们能动用的“本金”，仅仅是几包粉尘和所剩无几的体力与弹药。
“东南方向……峡谷地带……”林默一边在前方带路，一边不断回忆着那涌入脑海的模糊影像——燃烧的残骸，布满弹坑的地面，以及那几个眼神凶狠、衣着破烂却仍在抵抗的身影。他持续开启着能量感知，试图在广袤而能量背景嘈杂的荒原上，捕捉到一丝与那影像相符的能量信号或生命痕迹。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第一天，他们一无所获。除了几只不开眼的辐射蝎和一阵突如其来的、带着强腐蚀性的酸雨外，他们什么也没找到。夜晚，他们躲在一处半塌的混凝土管道里轮流守夜，听着荒原深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异兽嚎叫，心情愈发沉重。
“那鬼东西……不会是在耍我们吧？”吴先生擦拭着步枪，忍不住低声抱怨。他的腿伤虽然被生物胶体控制住，但长途跋涉依旧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应该不会，”林默摇头，虽然心里也没底，“它渴望更高质量的‘食物’，而我们提供了。这是一种……基于本能的交易。它或许混乱贪婪，但在这种原始的交易上，反而可能比系统和URc更‘守信’。”
苏宛瑜靠坐在管壁上，闭目感应着周围，轻声道：“我好像……能感觉到一点非常微弱的、残留的愤怒和……不屈的意念，在东南方向更深处，但太模糊了，无法定位。”
她的灵敏感知提供了一丝佐证，但依旧无法指明具体方向。
第二天，他们继续向东南方向深入。地势开始变得崎岖，巨大的地裂和风化的岩柱逐渐增多。就在午后，林默的能量感知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那是一片位于两座锈蚀金属山之间的狭窄峡谷入口处，残留着极其强烈的能量爆发痕迹——高温熔毁、动能冲击、还有……属于“清算者”狙击步枪的那种独特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残留！
就是这里！影像中的交战地点！
他们小心翼翼地进入峡谷。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峡谷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焦黑的弹坑和能量武器灼烧的痕迹，地面散落着破碎的武器零件、烧焦的衣物碎片以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几辆被彻底摧毁的、改装过的越野车残骸如同巨兽的尸骨般横陈在谷底，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
战斗显然异常惨烈，而且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看来，‘样板客户’们经历了一场苦战。”吴先生蹲下身，检查着一块扭曲的装甲板，面色凝重，“对手有‘清道夫’，他们损失不小。”
“找找看，有没有幸存者留下的痕迹，或者……他们撤退的方向。”林默说道。
三人在峡谷中仔细搜寻。终于，苏宛瑜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岩缝下，发现了一个用碎石勉强垒成的箭头标记，指向峡谷的另一端出口。
“他们往那边走了！”苏宛瑜指着标记说道。
沿着标记指示的方向，他们追踪了大约小半天。沿途偶尔能看到丢弃的空弹药壳、带血的绷带，以及一些匆忙掩盖的脚印。显然，这支队伍虽然遭受重创，但并未失去纪律，撤退得很有章法。
终于，在日落时分，他们在一处背风的、由巨大岩石形成的天然凹地外，发现了微弱的篝火光芒，以及隐隐约约的人声。
林默示意大家停下，隐藏在一块巨石后面观察。
凹地里，大约有七八个人围坐在一小堆篝火旁。他们大多带伤，衣衫褴褛，装备也显得颇为杂乱，但眼神却如同荒野中的饿狼，充满了警惕、疲惫以及一股不肯熄灭的怒火。他们的能量场普遍不强，但却带着一种坚韧和决绝。
是影像中的那些人！
“怎么接触？”苏宛瑜低声问道，“直接过去，可能会被当成敌人。”
林默沉吟片刻，有了主意。他让吴先生和苏宛瑜留在原地，自己则从背包里拿出一包干扰粉尘，然后深吸一口气，高举双手，从巨石后缓缓走了出来。
“嘿！朋友！我们没有恶意！”林默大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荒原上传出很远。
几乎在他露面的瞬间，凹地里的所有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跳起，手中的武器齐刷刷地对准了他！动作迅捷而统一，显示出良好的军事素养。
“站住！你是什么人？！”一个脸上带着一道新鲜伤疤、似乎是头领的壮汉厉声喝道，手中的改装冲锋枪枪口稳稳地指着林默。
“路过的商人，”林默停下脚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看到峡谷里的痕迹，循着标记找过来的。我想……你们可能需要这个。”
他晃了晃手中那包干扰粉尘。
“商人？”伤疤脸壮汉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卖什么的？URc的狗腿子？”
“不，我们和URc不是一伙的。”林默坦然道，“恰恰相反，我们被URc打压，快要活不下去了。我卖的东西，能对付磐石的‘清道夫’。”
“对付‘清道夫’？”壮汉和他身后的队员们都露出了怀疑和讥讽的神色，“就凭你手里那包粉末？小子，你当我们是傻子？”
“是不是傻子，试试就知道。”林默不慌不忙，“我可以免费给你们一包演示。你们应该有自己的激光指示器或者低功率能量武器吧？对着我队友旁边的岩石锁定，然后撒出这粉末，看看效果。”
他指了指吴先生和苏宛瑜藏身的方向。吴先生会意，将自己的步枪上的激光指示器打开，一个红点出现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
伤疤脸壮汉犹豫了一下，对身边一个队员使了个眼色。那名队员拿出一个简陋的、似乎是自制的能量手枪，对着那块岩石进行了模拟锁定。
林默将手中的粉尘包扔了过去：“撒向红点周围。”
那名队员接过粉尘，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头领。伤疤脸壮汉点了点头。
粉末被撒出，如同灰色的烟雾弥漫在激光红点周围。
下一刻，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那个稳定的红色光点，在粉尘烟雾中发生了明显的扭曲、扩散，变得模糊不清，锁定信号完全失效！
凹地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所有反抗军队员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失效的锁定信号。
“这……这东西……”伤疤脸壮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快步走上前，捡起地上残留的一点粉末，仔细感受着，“真的有用？！”
“如你们所见。”林默平静地说道，“我们叫它‘锁敌烟’。关键时刻，能给你们争取到一两秒的活命时间。而一两秒，在‘清道夫’的枪下，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壮汉猛地抬起头，眼神灼热地盯着林默：“你有多少？怎么卖？”
“现在不多，但可以持续供货。”林默说道，“价格，一包1.5发子弹，或者等值的物资。”
这个价格比URc的劣质手环贵三倍，但效果天差地别！
伤疤脸壮汉几乎没有犹豫，回头对队员们喊道：“把咱们剩下的家当都拿出来！能换多少换多少！”
这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战士，太清楚这东西的价值了！他们刚刚才在“清道夫”的枪下损失了近乎一半的同伴！
最终，林默用带来的十二包粉尘，换到了十五发子弹、一些干净的饮用水和少量医疗物资。虽然不多，但这是打破URc封杀的第一笔收入！更重要的是，他们赢得了这群亡命徒的初步信任！
“我叫杰克，”伤疤脸壮汉在交易完成后，态度缓和了许多，甚至递给林默一小块烤熟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干，“你们这东西，确实救了我们的急。不过，URc那边……”
“我们知道URc在打压我们。”林默接过肉干，坦然道，“所以才会找到你们。我们需要像你们这样的‘样板’，让更多人知道，对抗磐石和URc，还有别的选择。”
杰克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有意思。你们这伙人，胆子不小。行，这东西我们用了，效果好，自然会帮你们宣传。这鬼世道，多一个选择总是好的。”
离开了反抗军的临时营地，林默三人带着微薄的收获和更重要的——希望与口碑的种子，踏上了返程的路。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与反抗军接触的同时，远在“夜鸮”的安全屋内，一场针对他们“生产基地”的危机，正悄然降临。
留守的莫里斯，遇到了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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