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下,一个塑料袋放在桌面。
灯光下,贺兰藻眉飞色舞:“凌姐,你太厉害了。在这个岛上,从上到下,白先生一句话,没有人敢驳回,只有你不答应,这几天大家全知道,真出了一口恶气,你是全岛的英雄。”
佘凌:“哈哈哈。”
沈秋河在旁边皱眉:“你可不要再说,旁边瞧着,倒是爽快,却不知我捏着一把汗,英雄当然很了不起,但最好由别人来当,我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好在一个礼拜过去,都没有动静,我本来担心会断你们的口粮,又或者佘凌给开除掉,好在都没有。”
佘凌抿着嘴笑:“大姐,你当初和我说,白先生很宽厚。”
娄劲飞抚摸着怀里的白羊,噗嗤一乐。
沈秋河两条眉毛耷拉下来:“夫妻两个都热心慈善,尤其是太太,不时便会同了一群太太,去老人院探望,送牛奶给SoS村,两年前大流感,岛上损失1\/5的人,一些孩子成为孤儿。你们——”
佘凌见她嘴角惯性抽动,仿佛没能刹住的车闸,忙问:“大姐,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沈秋河想了想:“反正早晚会知道。这一间旅社,从前有住人,大战爆发后,一些游客阻隔在这里,就是那一次传染病,即将结束的时候,大家忽然发现,这里的人好久没有出门,翻墙进去一看,全都病故。”
蒋缇在旁边“嘶”地吸气:“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这样舒服一个地方,怎么会没人住的?扔核弹时候,岛上总不会一个游客也没有。”
贺兰藻道:“回想起来,真让人唏嘘。大战前一天,网上流传说,欧美已经开战,许多人匆匆离开鼓浪屿,第二天轮渡停摆,限制进出,这些人滞留岛上。我本来还以为,虽然她们思念亲人,非常痛苦,但在这一个小小的天堂,起码可以安全地生活,哪知却发生这样的事。从那以后,商队到来时,巡逻队再封锁码头,便少有人要求自由交易,从前大家会去码头边,买牙膏牙刷之类,岛上的库存,一年便耗光。”
沈秋河点头:“如今岛上,便只那几家店,十三行皇商,贵得不得了。唔,兰藻,你说要换奶皮。”
贺兰藻把塑料袋向前一推:“拿了一点咸鱼,你们看能换多少奶皮?”
佘凌打开袋子,将那一条鱼托在手里,看了看:“等我去拿给你。”
几分钟后回来,手中一个大大的纸包,沉甸甸放在桌面。
贺兰藻看过颜色,掂了掂分量,抿嘴一乐:“难怪大家都愿意同你们交易。”
佘凌手一挥:“今后如果有咸鱼,尽管拿来,做许多菜都要用的。上一次的茄子煲,如果放一点咸鱼粒,味道便完美。还有咸鱼豆腐煲、咸鱼菜心、咸鱼烧肉。”
贺兰藻笑道:“等我找到,便拿给你。”
“救命!救命!呼叫附近船只,幸存者营地,我们的船触发水雷,底部炸开,已经进水,很快沉没。有人吗?请支援。救命!救命!……”
几个人的视线都投向那一台绿色的无线电。
佘凌“腾”地一下站起身:“我们快去通知巡逻队,立刻去帮忙,不知她们在哪里?雷达应该扫描得到。”
沈秋河抬手拦住她,连连摇头:“不必去了,没有人会去救援。上一次你们的呼叫,这边其实听到了,但岛上的规则是,绝不救助海难,更何况现在,天已经黑了。”
“为什么会这样?”
贺兰藻说:“因为担心是陷阱。末世之后,通讯处的电台收听到不止一次,有人去帮助别人,结果对面是极其凶残的暴徒,整个团队覆灭,剩下最后一个人,临死前通过无线电告知其她人。”
佘凌一阵脊背发冷:“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太过分。”
龙柏真叹道:“现在大家都是只顾自己了。”
又谈一阵,八点半钟,四个人走下楼梯,来到大堂门前,蒋缇关闭手电筒,佘凌这才推开了门。
送了沈秋河与贺兰藻到庭院外面,望着黑乎乎的周围,佘凌说一声:“走路小心。”
贺兰藻响亮回应:“尽管放心,岛上的路,我走熟了的。哎呦~~”
蒋缇忙问:“怎么样?”
贺兰藻道:“没事,一不留神,崴了一下,这该死的路面,坑坑洼洼,这几年没人修路。”
佘凌看一眼天空:“偏偏今天五月初二,没有月亮。”
关好大门,蒋缇走进大堂。
佘凌在庭院里摸着向前走,手触到硬硬的木质,拖过来,坐在椅子上,转头望向四面,黑暗,全是黑暗。
街边的路灯、院子里的地灯,原本的太阳能电池板早已拆得干干净净,远近的门窗,不透出一丝光线。
连星光也不见,前后左右上下,都只有一个颜色,整个岛屿仿佛沉入幽深的海底,极度的安静,连水流的声音都不存在。
“咩~”
一颗毛茸茸的头蹭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
“劲飞,是你吗?”
又是两下拖动椅子的声音:“你好一阵没有回来,我来看看你。”
庭院里一时静悄悄。
“在想什么?”
“那艘船,那艘触碰水雷的船。”
娄劲飞道:“那附近岛屿上,该有一个很大的营地,为防御海上的危险,布设了水雷。”
佘凌在黑暗中摇摇头:“可是那船上的人怎么办?我想到那一个晚上,我们漂在海面。”
自己并没有太过恐惧,是因为有系统外挂,倘若没有小智,佘凌只略想一下,心里就发抖。
即使对系统有信心,海难已过去三个月,仍不敢仔细回想,太恐怖。
娄劲飞的声音如同两块敲击的鹅卵石:“海上救援系统已经失效,陆地情况类似。本来我期待统一之后,能够重新建立海上秩序,但结果不同于预期。”
佘凌叹一口气:“我知道世界早已是这个样子,但从前没有很深刻体会,怎么会有人设下陷阱,伤害那些热心提供帮助的人?”
“阿姨,你从前一直跟随基地行动,那样体量的大集团,不容易遭遇这类危险,各个分遣队出去外面,便要格外警惕,从前我们在外面寻找物资,常需要克制好奇心,有时候也要压抑同情心。”
佘凌沉默片刻:“那一定很难受。”
娄劲飞仿佛在笑:“所以鹿丹运气好,仙女山上遇到阿姨。前两天,我们谈起从前的事,她认为阿姨更爱她一些,虽然照护时间短,但冒了极大的政治风险。”
佘凌忍不住笑出来:“原来鹿丹这样可爱。”
这是什么宫斗剧?
设想当时的场景:
娄劲飞:“阿姨很关心我,这三个月,多亏阿姨的海鲜餐,药品针剂。”
鹿丹:“阿姨对我才是真爱。仙女山的山洞,倘若早一天给你们找见,阿姨一定进国安。”
好狗血的剧情。
娄劲飞笑道:“所以阿姨,多想好的一面。”
佘凌拍两下膝盖:“是的。我觉得,饲养的动物仍然有一点少,这样大一个花园,不能只是种红薯和蔬菜,倘若养两头小猪,猪肉换大米,可以多换一些。”
黑暗中听到娄劲飞的笑声:“是的,我们自己实在不好种水稻。”
一个月后,7月6号傍晚。
佘凌跨上自行车,正要赶回家去,抬头远望:“好漂亮的晚霞,从来没有见过,红的蓝的,好像霓虹灯一样。”
贺兰藻站在门前:“台风天,台风天就要来了。凌姐,这几天收好衣服。”
佘凌笑道:“七八月许多台风,是吧?”
“9月也会有的,有时候真的很吓人,如果看到天气不对,便不要来上班,留在家里,等台风过去。去年一场台风,树枝落下来,我家窗玻璃都砸破。”
佘凌咧嘴:“好危险!”
两天之后,7月8号,一大早狂风吹动玻璃窗哗啦啦响。
龙柏真按住窗框:“好大的风。佘凌,今天你还要去吗?”
佘凌望着窗外猛烈摇晃的枝条:“台风天理当休假。”
整整一天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出门,有几个人坐在大堂聊天,佘凌捧着阅读器,窝在图书角,看鸡和羊安安静静吃储备的饲料。
烹调午饭时,蒋缇打开冰箱:“幸好提早储存了食物。”
竹丹两只眼睛望进去:“吃什么呀?又是黑鲈鱼,这一阵差不多天天吃。凌姨,我们为什么总是吃黑鲈鱼?”
佘凌洗着手乐:顶属它便宜,5枚水晶一斤,个头还大,上百斤的不能考虑,日常带回来的,一条总有四五斤,去除内脏省事,免得一条一条清理。
蒋缇瞪她一眼:“之前不是吃得蛮好?每次菜端上来,专挑那一盘鱼籽鱼鳔。”
竹丹噘起嘴:“但是现在,没了鱼籽。”
佘凌笑道:“鱼肉也好的。等下换个方法烧,一鱼两吃,清蒸之外,煮鱼丸汤。”
蒋缇看她一眼,一点点刮鱼茸,凌姐这番功夫可费得大了,难怪从十点就要开始做。
午间十二点十几分,大堂里终于摆开午餐。
“从不知鱼丸这么好吃,又嫩又滑。”
“鲜鱼——解冻后的也算吧——身上刮下来的肉茸,做成鱼丸,自然与超市里冷冻鱼丸味道不一样,那些鱼丸好僵硬。”
丁风手里端个小碗,尝了一颗鱼丸:“啊,家乡的鱼面。”
佘凌笑道:“下次再有台风天,我们来做鱼面。一个夏天,总有七八场台风。”
“噼噼啪啪!”
众人纷纷转头向窗外望。
“什么落下来?别砸破窗户。”
“好奇怪,居然是鱼。”
“好多条!大战前一次台风,我们市内海鲜市场,给掀个底朝天,鱿鱼马鲛都落到人家阳台,有人胆大,便吃免费的龙虾。”
庄崖摇头:“如今决不敢吃的,便宜了它们,等台风过去,全要丢进海里。啊,凌姐……”
佘凌:“明后天可怎么清理街面?!”
啊,等一等。
倒是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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