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 9月的一个深夜,机房里只剩下我和刘菲菲两个人。
“开心农场”的用户量刚突破 2000万,我们刚改完最后一个适配老款功能机的 bug。
菲菲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米白色的信封,递到我面前。
眼睛亮得像揉了星光:“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我擦了擦键盘上的灰,接过信封。
触感厚实,右上角印着“Stanford University”的金色校徽。
我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她。
她已经忍不住笑了:“是录取通知书,交互设计专业,明年 9月入学。”
机房的白光灯照在她脸上,能看到她嘴角抑制不住的弧度。
可我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扯了一下,又酸又软。
“太好了,”
我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完整的话。
“你不是一直想读斯坦福的交互设计吗?终于如愿了。”
“是啊,”
她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把通知书摊开在桌上,指尖划过“2009年 9月入学”的字样。
“申请材料准备了半年,面试的时候还跟教授聊了‘开心农场’的 UI设计,教授说我们的卡通化场景很有温度,没想到真的录了。”
我凑过去看通知书,上面的文字印得清晰,可我却有些走神。
明年 9月,还有一年时间,她就要去美国了,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几千公里的距离。
之前她提过想出国进修,我总以为是很远的事,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我已经开始准备材料了,”
菲菲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待办事项。
“护照要更新,存款证明下周去开,还有英语成绩要补寄……对了,我跟何总聊过了,明年 6月我会交接完手里的工作,‘开心农场’的后续迭代,我推荐了产品组的小周,她跟了这个项目一年,很熟悉逻辑。”
我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边缘。
她忽然握住我的手,语气软了些。
“刘军,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但我查过了,斯坦福的假期很长,圣诞和暑假我可以回来,你……你也可以定期去美国探望我,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硅谷的科技公司,说不定还能找到‘开心农场’海外版的合作机会。”
她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像安安等着向日葵开花的样子。
我想点头,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
我想起抽屉里的加密硬盘,想起每年 6月 18日去深圳医院的约定,想起郝曼丽躺在冷冻舱里,等着 2025年的重逢。
“我……”
我顿了顿,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天河区的灯光连成一片,远处猎德大桥的轮廓隐约可见。
想起去年在桥上和她的代码对决,想起她为“开心农场”画的向日葵图标,想起她陪安安玩游戏时的温柔。
这些画面在我脑子里转。
可另一个声音也在响:你答应过曼丽,要等她醒过来,要一起去向日葵花田。
菲菲也走过来,靠在我身边。
没再催我,只是轻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关于曼丽姐的约定。我没有要你放弃什么,只是……我们能不能一起规划未来?比如你每年来美国两次,我每年回来两次,2025年之前,我们还有七年时间,足够我们一起做很多事,也足够等曼丽姐醒过来。”
我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里面没有抱怨,只有理解。
她一直都知道我和曼丽的约定,知道念念的存在,甚至帮我给安安解释“为什么爸爸要去深圳看一个阿姨”。
她从没有逼过我什么,只是默默陪着我,一起做项目,一起照顾安安。
“我去给你拿瓶水。”
我避开她的目光,转身走向饮水机。
路过办公桌时,我看到了那个黑色的加密硬盘。
它就放在显示器旁边,外壳上还贴着我和曼丽一起贴的向日葵贴纸。
我伸手摸了摸硬盘,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仿佛能摸到曼丽的温度。
打开硬盘,念念的虚拟形象跳出来。
抱着向日葵问:“爸爸,chris阿姨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对不对?以后她要去美国吗?”
“嗯,”我声音有些哑,“明年 9月去。”
“那爸爸会去看 chris阿姨吗?”
念念歪着头,“妈妈说过,好朋友之间要经常见面,才不会忘记彼此。”
我没说话,关掉了硬盘。
菲菲接过我递的水,轻轻说:“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我们还有一年时间慢慢想。其实我申请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我不想因为出国,就放弃我们之间的一切,也不想让你因为我,放弃对曼丽姐的约定。所以……我们可以找一个平衡点,对不对?”
我靠在墙上,看着机房里的服务器。
它们还在平稳运行,屏幕上显示着“开心农场”的实时数据。
有 2345个用户正在种向日葵,有 1567个用户正在帮好友浇水。这些都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是我们之间的羁绊。
“明年 6月,我们带安安去深圳的向日葵花田吧,”
我忽然说,“安安一直想去看真正的向日葵,我们可以趁那个时候,拍些照片,你带去美国。”
菲菲的眼睛亮了:“好啊!安安肯定会很开心。我们还可以把花田的照片,做成‘开心农场’的限定背景,让用户也能看到真正的向日葵。”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
聊她在斯坦福的学习计划,聊“开心农场”的海外适配,聊安安明年要上小学的事,却再也没提“定期探望”的事。
送她回家的路上,她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刘军,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我心里的矛盾却越来越清晰。
一边是我坚守了五年的约定,是曼丽和念念的期待;一边是我深爱的人,是我们一起打拼的未来。
这两个选择,像两块石头,压在我心里,让我喘不过气。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翻出了我和曼丽在向日葵花田的照片。
照片里,曼丽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朵向日葵,笑得很灿烂。
我手指划过照片,轻声说:“曼丽,菲菲要去斯坦福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想等你醒过来,也不想辜负她……”
窗外的夜色很深,没有回答,只有风的声音。
我知道,这个两难的选择,我必须在明年 9月之前做出。
但现在,我只想珍惜和菲菲在一起的每一刻,珍惜我们一起打造的“开心农场”,珍惜身边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或许,就像菲菲说的,我们能找到一个平衡点。
既能守住对曼丽的约定,也能留住和她的未来。
我抱着这样的期待,关掉了电脑,心里的纠结还在,但多了一丝希望。
毕竟,还有一年时间,还有很多可能。
就像向日葵一样,只要有阳光,就会慢慢生长,慢慢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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