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缴免罚”与“图谱教学”刚解了燃眉之急，林砚案头又多了两封标着“急件”的禀帖。一封来自京城银库，禀称上月江南解送的税银中掺了三成“沙壳银”——外层裹着薄银，内里全是铅沙，核验时稍不留意便会蒙混过关；另一封来自工部，抱怨户部拨款流程虽规范，却因“核验耗时过久”，导致修缮黄河堤坝的石料款延迟十日到账，石料商险些停工。
“这银钱核验和跨署协同，竟是我们漏算的暗礁。”林砚将禀帖拍在案上，指尖划过“沙壳银”三字，面色凝重。此前革新重心在“流程规范”，却忽略了银钱核验的技术短板——银库吏员仍用“咬验”“称重”的老法子，对这种新造的“沙壳银”毫无办法；而工部与户部的协同，更是因“各管一摊”的旧习，连个统一的对接章程都没有。
当日午后，林砚便带着银库吏员送来的“沙壳银”样本，去了苏清鸢的医馆。苏清鸢正带着学徒研磨药材，见他神色严肃，便知是革新遇了新难题。“这银锭外层银皮极薄，咬验时只会留下浅痕，称重也只比真银轻一成，难怪会漏验。”林砚捏着银锭晃了晃，内里传来细微的沙响，“若不能识破这伎俩，各地税银都会掺假，国库便成了空壳。”
苏清鸢放下药杵，接过银锭反复查看，忽然眼睛一亮：“我前日为金匠诊病，见他用‘火试法’辨银——真银遇火发红，冷却后色泽不变；假银遇火则发黑，还会散出异味。我们或许可改良此法，为银库定制‘验银炉’，每笔税银都需过火核验，再记录成色。”她取来一张宣纸，画出验银炉的草图：“炉底设通风口，炉壁刻刻度，既能控温，又能记录灼烧时间，吏员只需按章程操作，便能辨出真假。”
解决了银钱核验的难题，跨部门协同的梗阻又摆上了台面。林砚带着草拟的《跨署协同章程》去找莲峰时，正撞见工部尚书在丞相府拍案：“莲丞相！户部核验石料款要走三道流程，等款项到账，黄河汛期都要来了！”莲峰面露难色，见林砚进来，连忙招手：“萧尚书来得正好，快说说这协同的法子。”
“有‘双轨对接’之法。”林砚展开章程，指着其中一条，“其一，设‘专项对接吏’：户部与工部、兵部等要害部门各设两名专职吏员，专管款项对接，免去层层上报的繁琐；其二，定‘急项绿色通道’：如堤坝修缮、军粮拨付等紧急款项，凭部门尚书手令与项目明细，可先拨款后补核验，核验结果三日内公示于‘明鉴墙’。”他顿了顿，又补充，“为防滥用绿色通道，每笔急款都需莲丞相复核签字，确保专款专用。”
工部尚书看着章程，指尖顺着“急项绿色通道”的字句反复摩挲，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连声音都添了几分轻快：“若真能如此，石料款三日便能到账！有了这章程，往后咱们工部与户部对接，再也不用像以往那般来回扯皮了！”莲峰也俯身将章程逐字看完，抬手重重拍在案上，紫檀木案面发出沉闷的脆响，眼中满是赞许：“此法既保了效率，又守了规矩，堪称万全之策！”他说着便伸手将章程卷好，塞进腰间玉带内侧，又唤来侍从：“取我朝服！再备快马，即刻入宫面圣！”
侍从刚捧来紫色丞相朝服，莲峰便抬手褪去常服外袍，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系带时指尖因急切微微发紧，却仍不忘将玉带系得端端正正——那玉带上还留着皇上亲赐的“忠勤”刻纹，是他执掌相印的凭证。临行前，他回头看向林砚，声音沉而有力：“萧尚书且回户部等候，我这便去奏请皇上，定要让这章程今日便批下来！”说罢大步跨出府门，翻身上马时，腰间章程的纸角在风里微微翻飞，快马扬蹄的“嗒嗒”声转瞬便消失在街巷深处。
养心殿内，莲峰躬身将章程呈给皇上，指尖捏着纸卷的边缘，稳稳递到御案前：“陛下，此乃户部萧尚书与臣共拟的《跨署协同章程》，专为破解部门对接梗阻所设。工部修缮黄河堤坝的石料款已延迟十日，若再拖延，恐误汛期防洪大事。章程中‘专项对接吏’与‘急项绿色通道’两策，既能省去层层上报的繁琐，又有臣复核签字把关，可保专款专用，绝无滥用之虞。”皇上翻看章程时，他便垂首立在殿中，目光落在金砖缝隙处，将工部尚书的急禀与户部的核验记录在心中过了一遍，以备皇上垂询。待皇上朱笔圈下“准奏”二字，他才松了口气，躬身领旨：“臣遵旨！这便传旨户部与工部，即刻设立专职吏员对接款项！”
半月后，户部衙署旁多了一间“验银房”，四尊崭新的验银炉青烟袅袅，吏员们正将江南解送的税银逐个过火，炉壁上“真银泛红、假银发黑”的字样格外醒目。隔壁的“协同房”里，户部与工部的对接吏员正核对堤坝石料款的明细，朱笔在单据上快速批注“急项已核，准予拨款”，字迹刚落，银子便从银库直接送抵石料商手中。
这日傍晚，林砚与苏清鸢并肩走在“明鉴墙”前，墙上新增的“验银公示”与“急项拨款记录”前围满了百姓。茶商刘老三指着“江南税银全验合格”的字样笑道：“萧大人这法子神了！再也不怕贪官用假银糊弄国库了！”卖豆腐的王婆也点头：“听说黄河堤坝的石料都运到了，这可是救百姓性命的大事，办得快！”
林砚握住苏清鸢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因画验银炉草图磨出的薄茧，心中满是暖意。“等黄河汛期过了，莲丞相说朝堂便无急务了。”他望着远处的晚霞，眼中满是憧憬，“到那时，我们就带着莲心回杭州，去虎跑泉煮新茶，看西溪湿地的荷花——这革新路上的每一步，不都是为了守住这人间烟火吗？”苏清鸢笑着点头，晚风卷着槐花的清香，与远处百姓的笑语交织在一起，成了最动人的盛世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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