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报》头版套红标题明晃晃地印着:“日满亲善冰上竞驹会盛大开启”。
配图却是关东军司令轻抚结冰的坦克炮管。
小字注解:“大东亚圣战勇士亦需战马暖怀”
——全东北三十七处赛马会的季度“自愿献金”,已占关东军骑兵联队军饷的三成。
“这哪是赛马?是剥皮!”
莲江口商会刘金石指尖捻着烫金请柬,心中暗暗怒骂!
贵宾席代价:
粮食行当献米五百石;
绸缎庄出布三千匹;
请柬背面的钢印暗纹,竟然是活阎王汪兆民山寨的狼头徽。
莲花泡子的雪被清理得,露出冻成琉璃般的镜面。
赛道用猪血混煤灰浇出红线,冻僵的民夫用烧酒喷灯烤化冰层嵌道号。
冻在冰层里的鱼,眼睛望着天空,经过这通马蹄践踏后也不知开春时还能不能缓过气来。
赛马场东侧草料棚蒸腾着白气。
夜枭拎着白茬木桶走向“一丈青”,目光鬼鬼祟祟地扫过左右。
这匹关东军特训的东洋马焦躁地刨着蹄子,油黑皮毛下筋肉不自觉地跳动。
“加餐了,儿子!”他从口袋里掏出烤好又搓碎了豆饼倒进槽底,又摸出锡酒壶将半壶烧刀子混入草料。
浓烈酒香弥漫开来,一丈青兴奋地打着响鼻,马头杵进槽子,舌头贪婪地卷食着浸透烈酒的精细饲料。
夜枭蹭到隔着两匹马的雪里站槽子前,槽子里没有草料,他只好把那个药管磕碎,把里面的毒液倒在马槽子里。
这小子心想,我就不信你赛马前不喂料!
长生来了,拎着一个布袋,他抓出一把饲料摊在手掌上,凑到“雪里站”的嘴边喂食。
夜枭称一丈青为媳妇,长生却视雪里站为兄弟。
大战在即,长生亲手喂食,就是为了建立人马合一的交流机会。
霜霞给的粗布药包在怀里焐得温热。
刺五加老根磨成的棕褐色粉末掺进豆饼,马儿低头轻拱他掌心。
“好家伙,”长生贴住马耳低语,“待会儿让东洋马见识见识咱走老林子的脚力!”
开赛铜锣炸响!八匹骏马如离弦之箭射出闸门!
夜枭的一丈青在酒精刺激下疯狂爆发,马蹄踏碎浮雪溅起三尺雪浪,顷刻领先三个马身!
马背上的夜枭被癫狂的冲势带得后仰,缰绳勒进皮肉也控不住这匹脱缰的烈兽。
“疯了!那黑马吃错药了?”观众席炸开惊呼。
三圈过半,变故骤生!
一丈青口鼻突喷白沫,步伐踉跄如醉汉。
酒精在血管里燃尽马力,血红细胞载氧量骤降,马肺发出空气入不敷出的啸音。
拐过弯道时,一丈青前蹄猛然跪地,夜枭的身体从马背上飞出,翻滚着撞上护栏!
此刻李长生的雪里站正掠过弯道。
刺五加正抓住肺泡里窜进来的氧气,把它们牢牢地绑在红血球上,顺着血液流动给每一处肌肉上劲。
刺五加的药效化作动力和耐力,澎湃热流在血管奔涌,马鼻喷出的白气绵长均匀。
一丈青的塌房和雪里站的异军突起引得观众席一片惊呼和哀叹。
多数人压的是一丈青,这匹马的东洋血统远近闻名,骑手夜枭又是冷血剽悍的匪首,冠军非他莫属啊!
这白马名不见经传,骑手还是个弱冠少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令人意外的局面。
冲到主席台前的长生戛然停住,腾身人立而起,碗大铁蹄踏碎主席台木阶。
马身横转间,长生已从马鞍旁抽出一个麻袋,将桌案上的奖金尽数扫入袋中。
抽紧麻袋口的绳子,甩手把麻袋搭在鞍桥上。
主席台后警备队长拔枪的手刚摸上皮套,长生的驳壳枪已经打响——
“砰!砰砰!”
三发子弹凿穿眉心、喉结、心窝!
“抢钱啦——”一个奸商的哀嚎还卡在喉咙里,天灵盖已被子弹掀飞。
“打!”许忠桓一声嘶吼。
十几个青布短袄的汉子甩出驳壳枪,子弹顿时织出火网。
日军宪兵纷纷倒下,前排军曹胸前炸开七八个血洞!
制高点九二式重机枪轰然开火,7.7毫米弹流越过贵宾席泼洒过来,激起一片雪雾。
“顺溜!”
许忠桓喊声未落,莫辛纳甘特有的枪声怦然响起,重机枪的声音瞬间停息。
哨音刚落,西侧马棚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十几匹战马破栏而出,战士们越上马背,抽出的马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撤!”许忠桓大喊一声,翻身跃上一匹黑马。
可是,冲不出去了!
日军中队已经封死了正门,密密麻麻的刺刀组成一道寒光闪闪的墙。
墙后,掷弹筒手正把炮口扬到45度角,眼看就要发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轰隆——!”一声巨响从北边传来,震得冰面都在摇晃。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火车站方向腾起一团巨大的黑云,铁轨像麻花似的被抛向半空,碎木和砖石如雨般落下。
日军少佐刚拔出军刀,手就僵在了半空,脸上的得意瞬间变成了惊恐。
没等他反应过来,第二声爆炸再次响起,比刚才更猛烈!
火车站的油罐车被引燃,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燃烧的柴油顺着铁轨流淌,泼出一片火海,将停在旁边的几辆装甲巡道车吞没。
紧接着,第三声爆炸传来,这次是军火列车——五百箱子弹殉爆发出的金属射流漫天飞舞,呈现出白日焰火的壮观。
冲击波像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扇向赛马场,轰碎了附近所有的玻璃窗,碎片像刀子一样四处飞溅。
许忠桓抓住机会,带着队员们冲出门去,马刀划过呆若木鸡的日军士兵脖颈。
最后一骑刚没入火车站的烟墙,月台就轰然塌陷,巨大的水泥块砸进机车锅炉,蒸腾的水汽混着黑烟,拧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幕布。
赶来救火的日军被气浪掀飞,有的撞在铁轨上,有的掉进火海里。
破裂的水龙带喷出的激流,在高温下瞬间变成白雾,反而给撤离的马队加了一层掩护。
烟雾中,一个人影飞身而出,跃上长生的马背!
“萧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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