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坊市外围却比夜晚更加躁动不安。饥饿的胃袋和刺骨的寒意驱使着韩七,再次踏入那充斥着污浊与算计的街道。他必须尽快弄到灵石,哪怕是最劣等的,否则今夜或许就不是露宿街头,而是冻毙路旁。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摊位,每一张面孔,试图寻找一丝可能的机会。然而,看到的尽是冷漠、戒备和赤裸裸的贪婪。他那点修为和破烂的衣衫,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清晰地昭示着“肥羊”与“可欺”的信号。
不知不觉,他拐进了一条更加偏僻、堆满废弃建材的死胡同,想找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再思索对策。
刚走到胡同中段,身后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堵住了来路。
韩七心中一凛,猛地回头。
只见三个衣衫褴褛、面色不善的修士堵在了胡同口,呈扇形缓缓逼近。为首的是个独眼龙,修为在练气三层左右,剩下两个跟班也是练气二层,眼神浑浊,带着不怀好意的狞笑。他们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汗臭和劣质酒气,显然是混迹于此地的底层恶痞。
“小子,面生得很啊?”独眼龙歪着嘴,声音沙哑,“新来的?懂不懂这里的规矩?”
韩七心脏收紧,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背脊抵上了冰冷的墙壁,退路已断。他握紧了袖中那柄缺口矿镐,体内微薄的灵气开始悄然运转:“什么规矩?”
“嘿,还装傻?”旁边一个瘦高个嗤笑,“这条街,是爷几个罩的!从这里过,就得交买路钱!”
另一个矮胖子搓着手,贪婪的目光在韩七身上来回扫视:“看你穷得叮当响,也没什么油水。这样吧,把你身上那点破烂都交出来,再给爷几个磕个头,就放你过去!”
赤裸裸的敲诈勒索!甚至懒得找个像样的借口!
韩七面色阴沉如水。若是平时,他或许会选择隐忍,破财消灾。但现在,他身无分文,唯一值点钱的就是那几块硬馍和毫无用处的除尘符,更重要的是——他昨夜冻饿交加积压的怒火和屈辱,在此刻被彻底点燃!
矿洞的压迫,坊市的冷眼,露宿街头的卑微……种种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
凭什么?!凭什么谁都可以来踩他一脚?!
他眼中血丝蔓延,一股狠戾之气冲散了些许寒意。但他依旧强压着,试图做最后周旋:“几位道友,我初来乍到,身无长物,实在……”
“少他妈废话!”独眼龙不耐烦地打断,一步踏前,练气三层的威压混合着酒臭扑面而来,“搜!不给就打断腿扔去喂野狗!”
那瘦高个和矮胖子立刻狞笑着逼近,伸手就抓向韩七,显然干惯了这种勾当。
退无可退!
就在那脏手即将触碰到韩七衣襟的刹那——
他动了!
如同蛰伏的毒蛇猛然弹起!一直紧握在袖中的矿镐带着凄厉的风声,毫无征兆地全力挥出,目标直指最先冲来的瘦高个面门!
这一击快、狠、准!凝聚了他所有的愤怒、屈辱和练气二层的全部灵力,更是带上了猎杀妖鼠时练就的搏命狠辣!
那瘦高个根本没料到这个看似怯懦的穷鬼竟敢突然暴起反抗,甚至速度如此之快!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骇的尖叫,下意识抬手格挡——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矿镐沉重的镐头狠狠砸碎了他的小臂,去势不减,又重重轰在他的侧脸上!
瘦高个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完整一声,整个人如同破布袋般倒飞出去,撞在旁边的废料堆上,鲜血脑浆溅了一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一击毙命!
所有人都愣住了!
独眼龙和矮胖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练气二层的穷小子,下手竟如此狠毒果决!
“小杂种!你找死!”独眼龙率先反应过来,惊怒交加,咆哮着祭出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法器,带着微弱灵光劈向韩七!
那矮胖子也怪叫着,挥舞着一根狼牙棒状的笨重武器砸来!
狭路相逢,已无转圜余地!
韩七眼中血色更浓,没有丝毫退缩!矿镐回扫,精准地格开独眼龙的短刀,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崩裂,手臂发麻,练气三层的灵力冲击让他气血翻涌!
但他不管不顾,身体就势一矮,险之又险地躲过矮胖子砸下的狼牙棒,矿镐尖头如同毒蛇出洞,狠狠扎向矮胖子的小腹!
矮胖子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后退,却慢了一步!
“噗嗤!”
镐尖虽未完全刺入,却也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矮胖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踉跄后退。
“妈的!”独眼龙见同伴瞬间一死一伤,又惊又怒,短刀挥舞得更加疯狂,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韩七修为本就低于对方,又经过一夜冻饿,状态极差,顿时落入下风,只能凭借一股狠劲和灵活的身法勉强周旋,身上不断添上新的伤口,鲜血染红了破烂的衣衫。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怀中天殒骨似乎被这近在咫尺的血腥搏杀和主人的危机引动,再次传来那熟悉的、冰冷凶戾的吸力!
不过这一次,这吸力并非针对妖力,而是隐隐笼罩向了独眼龙!
独眼龙正挥刀猛攻,忽然感觉体内运转的灵力猛地一滞,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形中拉扯了一下,虽然极其微弱,却让他招式瞬间出现了一丝不连贯的破绽!
高手相争,只差毫厘!
韩七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对战机的把握却异常敏锐!他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矿镐放弃格挡,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架势,不顾一切地猛刺独眼龙空门大开的胸口!
独眼龙瞳孔骤缩,想要回防已然不及!
“噗——!”
矿镐尖头带着韩七全部的恨意和力气,狠狠贯入了他的心脏!
独眼龙的动作猛地僵住,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冒出的镐尖,张了张嘴,鲜血狂涌而出,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转眼之间,三人已去其二!
剩下的矮胖子早已吓破了胆,看着如同血人般、眼神冰冷如同恶鬼的韩七,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连滚爬爬地丢下狼牙棒,捂着流血的腹部狼狈逃窜,瞬间消失在胡同口。
韩七没有去追,只是拄着矿镐,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在颤抖。脱力感和伤口剧痛阵阵袭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眼神没有任何波动。迅速上前,在独眼龙身上摸索起来。
一个干瘪的、散发着异味的最低阶储物袋!里面杂七杂八地放着几块光泽黯淡的下品灵石,一些不知名的兽骨材料,几瓶劣质丹药,还有几本封面淫秽的世俗画册。
在那瘦高个身上,也只摸到零散的两块下品灵石和一点金银。
收获寥寥,但对此刻的韩七而言,却是救命的资粮!
他毫不犹豫地将所有东西卷入自己怀中,又快速将两具尸体拖到废弃建材深处掩盖好,处理掉明显的血迹。
做完这一切,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忍着剧痛和虚弱,迅速离开了这条弥漫着血腥味的死胡同。
重新汇入坊市外围的人流,感受着怀中那几块硌人的、沾着血的灵石,韩七的心跳依旧急促,眼神却异常冰冷。
第一次主动杀人夺宝。
没有不适,没有愧疚,只有一种残酷的清醒。
在这吃人的地方,善良和退缩,只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想要活下去,就得比别人更狠!
他摸了摸储物袋里那柄锈迹斑斑的短刀法器,虽然劣质,但总算有了一件像样的武器。
露宿街头的日子,该结束了。
他需要尽快找个地方处理伤势,消化这点用命换来的“收获”。
目光扫过那些廉价的客栈,这一次,他迈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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