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村彻底火了。
击退玄水阁阁主，学堂孩童展现神异，先生学究天人……这些原本只在周边乡镇和小范围修行界流传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伴随着行商、旅人、乃至某些有心人的刻意传播，迅速扩散至更广阔的地域。
一时间，苍茫山脉这个曾经偏僻无名的小山村，成了无数人目光汇聚的焦点。
于是，各色人等，怀着各自的目的，开始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着栖霞村涌来。
村口往日还算宽敞的空地，如今被各式各样的帐篷、简陋窝棚以及停放的马车、牲口挤得水泄不通。
人声鼎沸，喧嚣震天，活脱脱成了一个小型的热闹而又混乱的集市。
这其中，有风尘仆仆衣衫打着补丁的寒门子弟，他们眼神清澈，带着对知识的纯粹渴望，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可能仅有的几卷书简，希望能得到杨先生的一句指点。
有眼神闪烁、举止谨慎的探子，他们混在人群中，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耳朵竖得老高，不放过任何一丝关于村子防御、学生能力乃至杨明轩日常作息的琐碎信息。
天机阁的、各大宗门的、甚至皇朝密探，彼此心照不宣，却又互相提防。
有油嘴滑舌、自称身怀绝技的江湖骗子，吹嘘着自己有祖传秘方、无敌功法，试图混进村子，或是从这些求学者身上捞点油水。
还有一些纯粹是来看热闹的闲人，以及少数几个气息沉稳、看似不凡，却低调隐匿在人群中的真正高手，他们更多是带着审视与好奇的目光，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位小哥，行行好，通融一下，俺就想见杨先生一面，俺家娃子聪明着呢……”
“去去去！后面排队去！看见没？那问讯处！先去李管事那儿登记！”
“哎呀，这位大哥，我这有祖传的灵丹妙药，定能对杨先生有所裨益，您帮忙递个话……”
“下一个！姓名？籍贯？来此目的？有无引荐？”
李远站在村口临时搭建的一个木台后，面前摆着厚厚一摞粗糙的黄纸，嗓子已经喊得有些沙哑。
他身边围着几个被他临时抓来帮忙的半大少年，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登记名册、维持秩序、解答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
他感觉自己已经忙的快要爆炸了。
以前管理村内物资调配，虽然繁琐，但至少对象都是知根知底的乡亲。现在面对这群鱼龙混杂、心思各异的陌生人，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既要维持基本的秩序，防止有人浑水摸鱼冲击村子，又要尽量甄别出那些真心求学之人，还不能轻易得罪那些可能背景深厚的探子……这其中的分寸拿捏，让他心力交瘁。
“李远哥，又打起来了！东边那群人为了抢个靠近村口的位置，动了手了！”一个少年气喘吁吁地跑来汇报。
“李管事，西边帐篷区有人投诉丢了干粮！”
“远哥，那个自称是沧浪剑派长老的人，非要现在见先生，说咱们怠慢了他……”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李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
村子原本宁静的氛围被彻底打破，环境卫生、治安管理、物资消耗……各种问题层出不穷。自卫队的压力也大增，张屠夫不得不分出更多人手在村外巡逻，防止有人趁乱潜入。
杨明轩站在学堂的窗口，望着村口那黑压压的人群和鼎沸的喧嚣，眉头微蹙。
“好家伙，这阵仗……堪比黄金周的热门景区啊！”他内心吐槽，“还有黄牛……不，江湖骗子混迹其中。这下真是热闹了。”
他看到李远那焦头烂额的模样，心中明了。村子现有的粗放式管理方式，显然已经无法应对眼下复杂的局面。
“先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王知书走到他身边，脸上带着忧色，“人多眼杂，良莠不齐，长期以往，恐生祸端。而且，那些探子……”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石铁柱更是直接，拳头捏得咯咯响：“先生，要不俺带人把那些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家伙都轰走？省得看着心烦！”
杨明轩摇了摇头：“堵不如疏。一味驱赶，只会激化矛盾，授人以柄。”他沉吟片刻，目光渐渐变得清明，“既然人都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而且，真正的求学者，也不该被埋没。”
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既要设立门槛，筛选出可造之材，践行有“教无类”的理念，又要建立起有效的管理机制，维持村子的秩序与安宁。
就在这时，李远好不容易摆脱了纠缠，急匆匆地跑进学堂，脸上带着汗水和无奈，对杨明轩说道：
“先生，外面人越来越多了，这样乱下去肯定要出大事！咱们得赶紧想个章程出来啊！”
李远焦灼的求助，如同最后一根稻草，让杨明轩下定了决心。放任自流只会让村子陷入更大的混乱，必须建立制定规则。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村口混乱的营地时，村民们抬出了几块打磨光滑的大木板，立在了进入村子的唯一通道前。木板上，用遒劲的炭笔字写下了杨明轩亲拟的《栖霞村临时规约》。
规约内容简单直接：即日起，所有欲入村旁听授课者，需经“问心”一关。不问出身，不考文章，不验修为，只观本心。通过者，无论贫富贵贱，皆可入村旁听；未通过者，请自行离去，不得滋扰生事。
消息一出，村口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还有规矩？”
“问心？这是什么规矩？”
“不考学问？那怎么筛选？”
“装神弄鬼！我看是徒有虚名，不敢让我等见识真才实学！”有人不满地叫嚷。
而那些寒门子弟和真心求学者，则大多露出希冀之色，他们不怕考核，只怕连机会都没有。
杨明轩没有多做解释，他亲自来到村口，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于通道入口处，看似随意地摆放了几块寻常的山石，又让林小雨引来一股溪水，蜿蜒流过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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