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沈清弦是被楼下隐约传来的、尖利又饱含愤怒的哭闹声吵醒的。那声音穿透隔音良好的楼层，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想忽略都难。
她皱了皱眉，揉了揉眼睛，睡意消散了大半。
【这么早就开始唱大戏了？看来昨天的刺激不小啊。】
她慢悠悠地起身，洗漱，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并没有急着下去。直到楼下的声音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甚至夹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她才叹了口气，决定下去看看。
走到楼梯转角，楼下的景象便一览无余。
沈雨晴头发凌乱，眼睛肿得像核桃，早已没了平日精心维持的优雅温婉。她像个泼妇一样坐在地上，死死抱住楚婉的腿，哭得声嘶力竭：
“妈！我不要出国！我不去！这里才是我的家！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做了你们十九年的女儿啊！你们就为了一个刚回来的外人，就要把我赶走吗？！你们好狠的心啊！”
楚婉被她抱着，脸色疲惫又难看，试图抽回腿，却挣脱不开，语气带着深深的失望和决绝：“雨晴，放手！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我们狠心，是你自己一次次挑战我们的底线！送你去国外读书，是给你机会冷静，也是为你好！”
沈宏远站在一旁，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他指着沈雨晴，厉声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撒泼打滚，还有半点沈家小姐的教养吗？！这件事已经决定了，由不得你胡闹！”
沈砚和沈钰则站在稍远的地方，沈砚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沈钰则是一脸嫌恶，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地上，一个精美的古董花瓶已经成了碎片，显然是刚才沈雨晴盛怒之下砸的。
“为我好？哈哈！”沈雨晴癫狂地笑了起来，眼神怨毒地扫过众人，“说得好听！不就是想把我这个绊脚石踢开，好让你们一家团聚吗？！沈清弦呢？！让她出来！是不是她怂恿你们的？！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抢走了我的一切！”
“够了！”沈宏远怒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你自己心思不正，屡教不改，还敢污蔑清弦！管家！把她拉起来，立刻给她收拾行李！”
两名佣人上前，试图将沈雨晴从楚婉身边拉开。
“别碰我！滚开！”沈雨晴疯狂地挣扎，指甲在佣人手臂上划出红痕。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站在楼梯上，正静静俯视着这一切的沈清弦。
仇恨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沈清弦！你终于敢出来了！”沈雨晴猛地挣脱佣人，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朝着楼梯口冲去，眼神凶狠得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
她张牙舞爪地想要扑上来。
“拦住她！”楚婉惊呼。
沈砚和沈钰也立刻上前。
然而，沈清弦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过来。她缓缓走下最后几级台阶，在距离沈雨晴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看着状若疯癫的沈雨晴。
这种居高临下的、仿佛看跳梁小丑般的平静，比任何愤怒的回击都更让沈雨晴崩溃。
“你看什么看？！你这个贱人！你得意了？！看着我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走，你满意了？！”沈雨晴尖声咒骂。
沈清弦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她的叫嚣：“我没什么可得意的。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悲。”
沈雨晴一愣，随即更加愤怒：“我可悲？！哈哈哈！沈清弦，你装什么清高！你不过就是个流落在外十九年的野丫头！你凭什么……”
“凭我是沈宏远和楚婉的亲生女儿。”沈清弦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凭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
她向前走了一步，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沈雨晴充满血丝的眼睛。
“沈雨晴，你搞清楚。不是因为我回来了，你才失去一切。而是因为你鸠占鹊巢十九年后，仍然贪心不足，妄图用那些龌龊的手段，去霸占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项链是你自己掰断的，之前的无数次‘意外’和‘误会’，也都是你自导自演。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穿吗？爸妈和哥哥们不过是顾念十九年的情分，一次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把这份情分作没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剖开沈雨晴自欺欺人的伪装。
沈雨晴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沈清弦说的，全是事实。
“至于送我出国……”沈清弦微微歪头，露出一抹极淡的、带着冷意的笑，“你是不是忘了，如果不是爸妈心善，以你亲生父母当年故意调换婴儿的行为，你现在应该在的地方，恐怕不是国外某个舒适的公寓，而是监狱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沈雨晴。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瘫软在地，失魂落魄，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一直逃避和不敢深思的真相，被沈清弦如此赤裸裸地揭开。
沈清弦不再看她，转而看向面色复杂的父母和哥哥，语气缓和下来：“爸，妈，大哥，二哥，为了不值得的人动气，伤身。”
楚婉看着她，眼神充满了心疼和骄傲。沈宏远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些，点了点头。沈砚和沈钰看着妹妹这番干净利落、直击要害的表现，眼中都流露出赞赏。
沈清弦走到楚婉身边，挽住她的胳膊，轻声道：“妈，我饿了，我们吃早餐吧。”
“好，好，吃饭。”楚婉连连点头，仿佛甩掉了什么沉重的包袱，拉着沈清弦往餐厅走去。
沈宏远看了地上失魂落魄的沈雨晴一眼，对管家挥了挥手，语气疲惫：“带她上去收拾，下午的飞机，准时送走。”
再也没有人多看沈雨晴一眼。
餐厅里，阳光明媚，早餐丰盛。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
沈清弦小口喝着温热的牛奶，感受着家人投来的、带着暖意和全新认知的目光，内心一片宁静。
【终于，清静了。】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在沈家的生活，才算是真正走上了正轨。而那个曾经占据她位置的假千金，连同那些乌烟瘴气的算计，都将成为过去式。
属于她沈清弦的人生，现在，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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