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海洋中沉浮。
每一次以为自己即将被彻底吞噬时,丹田处那个微小的灰色气旋便会轻轻一颤,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吸力,将部分肆虐的仙魔之力拉扯进去,勉强维持着他身体不至于彻底崩解。
这种平衡,脆弱得如同走在万丈深渊上的钢丝,时刻游走在爆体而亡的边缘。
但正是这种极致的危险,以及内心深处那股燃烧的恨意与希望,逼迫着他的精神高度集中,顽强地对抗着撕扯灵魂的痛楚。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当林默终于勉强适应了这种无休止的煎熬,能够稍微分出一丝心神感知外界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他依然无法动弹,像一具被丢弃的破旧玩偶,仰面躺在厚厚的、散发着腐烂和清新混合气息的枯叶层上。视线所及,是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枝叶繁茂得几乎隔绝了天空,只有零星几缕顽强穿透缝隙的光斑,洒落在布满苔藓和奇异菌类的巨大树干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草木清香和淡淡的湿气,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一股远比地球城市清新百倍、并蕴含着某种微弱凉意的气息涌入肺腑,这气息似乎对缓解他右半身的灼痛有细微的帮助。
“此乃‘灵气’。”仙尊云鹤子的声音适时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你所在,应是仙魔大陆某处人迹罕至的原始古林。此地灵气虽驳杂,却远胜你故土之污浊。痴儿,你体内仙魔之力冲突剧烈,需先稳固心神,方能引导一二,免于爆体之危。”
话音刚落,一段玄奥晦涩、却又直指本源的法诀信息,如同清泉般流入林默的意识——《浩然养气诀》!法诀并不复杂,核心在于“观想”与“引导”,观想天地浩然正气,引导体内气息归于平和,首要目标是稳住那躁动不安的仙元之力,抚平经脉的创伤。
“哼!云鹤子,你这温吞水般的法子,要等到猴年马月?”魔尊血刹不屑地冷哼响起,“小子,痛苦吗?愤怒吗?恨吗?那就对了!魔道之力,源于极致的情感!把你的恨,你的怒,你的不甘,全部化为燃料!本尊传你《赤阳真魔功》基础篇,引魔煞之气淬炼体魄!你的身体太脆弱,连承受力量的容器都不配!先给我把这副皮囊炼结实了!”
又是一段霸道绝伦、充满侵略性的法诀信息强行塞入林默脑海——《赤阳真魔功》!与《浩然养气诀》的平和截然相反,它讲究的是掠夺、是吞噬、是强行炼化一切能量为己用,尤其是利用魔煞之气刺激肉身潜能,过程极其痛苦,但见效极快!
根本不给林默消化和选择的时间,两位大能残魂便已开始催促。
“抱元守一,意守丹田,引仙元循少阳经缓缓而行,感受其冰润之意,抚平灼痛……”云鹤子谆谆引导。
“放屁!直接给老子运转魔功,吸!把这林子里的驳杂灵气,连同你体内的仙元,都给老子强行炼化!用痛苦磨砺意志!用毁灭重塑新生!”血刹咆哮下令。
林默几乎要疯了!
他的识海里如同有两个人在吵架,一个让他静心平和,一个让他疯狂掠夺。两套截然相反的行功路线在他体内几乎要同时运转,这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前……前辈!同时运转,我会立刻炸掉!”林默在意识中嘶吼。
“蠢货!谁让你同时运转!”血刹骂道,“先练《赤阳真魔功》!把你的狗命先吊住!有点本钱再谈其他!云鹤子,你闭嘴,现在保命要紧!”
云鹤子沉默了片刻,似乎默认了血刹的说法。在生存面前,稳妥确实需要让位。
林默一咬牙,不再犹豫。
复仇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集中全部意志,放弃了难以驾驭的《浩然养气诀》,开始按照《赤阳真魔功》的基础法门,尝试引导体内那狂暴的魔种能量。
“轰!”
这一引导,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丢下了火星!原本就狂暴的魔煞之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变得更加凶猛!它们疯狂地冲刷着林默破损的经脉,所带来的痛苦比之前被动承受时更甚数倍!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沿着特定的路线穿刺、灼烧!
“呃啊啊——!”林默忍不住发出压抑的低吼,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虬龙般凸起,颜色变得深紫。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也清晰地感觉到,一丝丝微弱的、来自外界的驳杂灵气,以及一小部分原本在体内乱窜的仙元之力,竟然真的被这霸道的魔功强行捕捉、拉扯,然后被那灰色的气旋和魔煞之气一同碾碎、吞噬!
虽然这个过程带来的身体负担巨大,甚至加剧了经脉的损伤,但他能感觉到,那个灰色的气旋,似乎……凝实了极其微弱的一丝?而他的右臂,在经历着灼烧般痛苦的同时,肌肉纤维似乎也在被破坏与重组中,蕴含的力量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增长。
这微小的变化,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的一缕光,给了林默巨大的鼓励!
他强忍着非人的痛苦,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这简陋却霸道的魔功基础篇。时间在这种煎熬中失去了意义,他完全沉浸在对抗痛苦、引导能量、感受那一丝丝微弱强化的循环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运转了数十个周天,当他终于因为精神耗尽而不得不停下来,短暂地从那种疯狂修炼状态中脱离时,他才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下意识地开始回忆,从自己在废土坡发誓,到被仙魔之力灌体,再到空间传送,然后在这个原始森林中醒来,开始这地狱般的修炼……这一切,感觉上过去很久很久了。
按照地球的时间计算呢?
一个荒谬却又让他心脏狂跳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仙尊之前似乎提到过时间流速不同!
他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在识海中提问:“前辈……此地,过去多久了?我的意思是,相对于我原来的世界……”
仙尊云鹤子似乎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沉吟一下答道:“时空法则玄奥莫测,精确计量不易。然大致可感,此界光阴流转,远快于你那方脆弱凡界。”
魔尊血刹不耐烦地插嘴:“跟他啰嗦什么!小子,直接告诉你,按你那破地方的时辰算,从你掉到这鬼林子到现在,差不多也就……不到一分钟吧!”
不到一分钟?!
林默的思维瞬间凝固了!
他感觉在这里已经承受了漫长的非人折磨,经历了意识模糊、醒来、艰难修炼的漫长过程,结果在地球上,还不到一分钟?!苦难啊!
为了确认,他强忍激动,再次意念发问:“那……那我在此地修炼感觉过去很久,实际上……”
“哼,算什么算,”血刹嗤笑道,“你享受我们的折磨就行了!”
仙尊云鹤子道:“粗略而言,此界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此地过去十年,你那方世界,恐仅弹指一日。”
此界十年,地球一日!
这八个字,如同九天神雷,狠狠劈中了林默的灵魂!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有千倍的时间!意味着他完全不需要担心“山中无甲子,世上已千年”的悲剧!意味着他有充足到令人发指的时间来修炼、来变强!
李倩、王浩……你们等着!你们不会老去,不会消失!你们会一直“保持”着背叛我时的样子,直到我……王者归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和巨大的希望,如同火山喷发般从林默心底涌出,瞬间冲淡了肉体的无边痛苦!原本觉得难以忍受的煎熬,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无比宝贵的、加速成长的阶梯!
“千倍时间……哈哈……哈哈哈!”林默在意识中几乎要癫狂地大笑起来,激动的情绪引动了体内的能量,又是一阵剧痛,但他却毫不在意!
“不对!那我会不会快速变老?”林默大吃一惊地说。
“哈哈哈,当然会,”血刹奸笑道,“很快像我们一样老帅老帅!”
仙尊云鹤子笑笑:“不会啦,肉体如地球上一样生长发育!”
“哈哈!好!前辈!继续!教我!无论多痛苦,我都练!”林默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炽热,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
魔尊血刹狞笑:“好!这才像话!接下来,试着同时感应两种力量,用你的意志,让那灰色气旋转得更快!吞噬更多!”
仙尊云鹤子也道:“心念守中,尝试以《浩然养气诀》平息魔功带来的戾气,寻求动态平衡,方是长久之计。”
林默重重点头(意念),再次沉下心神,主动迎向了那无边的痛苦炼狱。
这一次,他的心态彻底不同了。痛苦不再是折磨,而是力量的催化剂;时间不再是敌人,而是他最强大的盟友!
属于林默的,一日十年的逆袭征程,在这片陌生的原始古林中,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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