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里充盈着研磨豆子的醇厚香气和低低的交谈声，凌鸢独自坐在靠窗的角落，面前摊开的素描本上却只有几道烦躁的线条。设计概论的作业要求以“生长”为主题进行创意表达，她却卡在了最初的构思阶段，感觉所有的灵感都枯竭了。
“这里，结构太死板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凌鸢抬头，看到沈清冰不知何时站在桌旁，目光落在她那些杂乱的线条上。沈清冰手里端着一杯清水，似乎是刚结束在工坊的工作路过。
“清冰？你来得正好，”凌鸢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把素描本往她那边推了推，“我完全找不到感觉。”
沈清冰在她对面坐下，仔细看了看草图：“你在试图画一棵树？”
“算是吧……但太普通了。”
沈清冰沉默片刻，忽然拿起旁边的铅笔，在凌鸢的草图旁边空白处快速勾勒起来。她画得完全不像个设计系学生——线条生涩，毫无技法可言，但勾勒出的形态却让凌鸢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由无数齿轮和弹簧组成的结构，却奇妙地呈现出植物生长的姿态，最奇妙的是几个关键的连接点，用的竟然是……
“榫卯？”凌鸢认出了沈清冰最近一直在研究的传统工艺。
“嗯。”沈清冰放下笔，“生长不一定是有机的。机械也会生长，结构也会生长。你的主题可以更抽象。”
这个完全外行的视角像一道光劈开了凌鸢的思路阻塞。她看着那粗糙却充满灵气的草图，突然笑了起来：“清冰，你真是个天才。”
“只是不同的角度看问题。”沈清冰端起水杯，语气依然平淡，但凌鸢看见她眼底有一丝极淡的满足。
与此同时，在校园另一端的露天观星台，夏星正调试着天文社新到的望远镜。深蓝色的天幕上，星星刚刚开始显露痕迹。
“需要帮忙吗？”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星回头，看见竹琳站在台阶下，手里捧着几本厚厚的图册。“竹琳学姐？”
“社长让我把这些星图资料送过来。”竹琳走上观星台，将图册放在旁边的长椅上，“你们今晚有观测活动？”
“只是在调试设备。”夏星调整着焦距，“社长说下周有流星雨。”
竹琳点点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夏星工作。她的目光落在夏星熟练操作望远镜的手指上，又抬头望向开始繁星点点的夜空。
“植物标本和星空，”夏星忽然开口，视线仍停留在目镜上，“其实很像，都是在捕捉某个瞬间的永恒，不是吗？”
竹琳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温和的笑意：“这个类比很妙。我们都在试图留住时间。”
“不过标本是向下的，扎根于土地，”夏星终于调好设备，直起身看向竹琳，“而星空是向上的，指向无限。”
“向下与向上，最终都在探索这个世界。”竹琳轻声说。她走到望远镜旁，“可以让我看看吗？”
夏星让开位置，指导竹琳如何观察。当竹琳俯身看向目镜时，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
“是木星，”夏星在旁边解释，“和它的四颗伽利略卫星。”
竹琳久久没有抬头，直到脖颈有些发酸才直起身。她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光：“比在图册上看到的要……真实得多。”
“任何时候想看，都可以过来。”夏星说，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
竹琳再次抬头望向星空，这次是用自己的眼睛。夜空中的星辰似乎比刚才更加清晰明亮了。
“谢谢，”她说，“我想我会常来的。”
当凌鸢在咖啡馆里重新拿起画笔，当竹琳抱着星图资料穿过夜色返回植物园，她们都不知道，在这个平凡的夜晚，一些新的可能性正在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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