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子仿佛没听见，依旧慢悠悠地品着杯中的红酒，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他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暗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痕迹，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金丝雀？呵呵。”
他嗤笑一声，带着一丝不屑：
“这种乡下地方，能出一两个稍微看得过眼的女人，就算难得了，玩玩而已，算什么禁脔？”
他的目光终于从楼下收回，淡淡地扫了一眼宋天豪，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冷意：
“而且，我何某人的东西，从来没人能抢走。”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宋天豪被那眼神看得心里微微一凛，但随即又嬉皮笑脸起来：
“得，何少你大气，你要是觉得亲自下场有失身份，兄弟我替你出手，教训教训那小子怎么样？”
他指着楼下正拿起一块点心递给钱玛丽的林发，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狞笑：
“这么好的宴会，什么苍蝇蚊子都飞进来，多倒胃口？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看着都心疼，我去帮你杀杀他的威风！”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炫耀：
“我听说他们还是什么修行之人，会点歪门邪道？
这不巧了，前几天我刚从南洋请回来几位高手，正好试试他们的成色！”
何公子不置可否，既没同意，也没阻止，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楼下，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仿佛在看一场早已安排好剧本的戏剧。
……
茶话会的气氛在悠扬的西洋乐声中逐渐升温。
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水果和冒着气泡的西洋汽水，穿着体面的年轻男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点心的甜腻和一丝微妙的攀比气息。
林发、秋生、文才和钱玛丽四人坐在靠窗的一处位置。
文才面前已经堆了好几个空碟子，正对着一块奶油蛋糕发动猛烈进攻，吃得满嘴都是奶油。
秋生则端着杯汽水，眼神懒洋洋地扫视着场内，带着点看热闹的兴致。
林发和钱玛丽低声交谈着，偶尔露出笑容。
楼下大厅，林发几人确实玩得挺开心。
文才和秋生已经吃得满嘴流油，尤其是文才，对各种没见过的洋点心充满了探索精神。
虽然吃相不雅，但那份纯粹的快乐倒也感染了旁边的钱玛丽。
钱玛丽看着林发从容淡定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心动。
她轻轻拉了拉林发的衣袖，脸颊微红，正要鼓起勇气邀请他跳一支舞——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浮夸、刻意拿捏着腔调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打破了这边的小圈子氛围：
“这位美丽的小姐，您的光芒让今晚的月色都黯然失色。
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舞一曲？”
几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扑着厚粉的公子哥。
此刻正微微弯着腰，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伸向钱玛丽，脸上挂着自以为迷人的微笑。
钱玛丽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反而将目光投向林发。
林发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宋天豪，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这位少爷，跟女孩子跳舞有什么意思？软绵绵的，体现不出男子气概。”
宋天豪一愣，没明白林发什么意思。
林发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要跳，就得跟男的跳，这叫‘斗舞’！
特别是在雨天，找个泥坑，两人噼里啪啦跳一场，泥水四溅，那才叫一个酣畅淋漓，别有一番风味，最能彰显咱们男人的阳刚之气！”
他边说边比划，仿佛在描述一项多么高雅的运动。
宋天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角抽搐了一下，看林发的眼神像看一个神经病。
林发却不管他，扭头对还在跟蛋糕奋战的文才说：
“文才师兄，你的机会来， 你去跟这位公子哥‘斗’一曲！
你要是学会了这手绝活，我保证，以后大把女孩子抢着跟你玩，觉得你特有男人味！”
文才虽然吃得投入，但“女孩子抢着跟你玩”这句话像有魔力一样，瞬间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嘴里还塞得鼓鼓囊囊。
“真……真的？”
他含糊不清地问，脸上放出光来。
“比真金还真！”林发笃定地点头。
文才一听，动力十足。
他赶紧用力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噎得直翻白眼，连忙抓起桌上的餐巾胡乱擦了擦嘴和手上的奶油，又拿起一杯橙汁“咕咚咕咚”灌了下去，顺了顺气。
做完这一系列准备活动，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帅气的笑容，站起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宋天豪面前。
他学着宋天豪刚才的样子，微微弯腰，伸出那只刚擦过还有点油乎乎的手，就要去抓宋天豪那只保养得白白净净的手：
“这位公……公子，来，咱俩……跳一个！”
宋天豪看着文才那一嘴奶油残渣、油光发亮的手指，以及那“憨厚”的笑容，胃里一阵翻腾。
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猛地后退两步，避之唯恐不及。
“粗鄙！”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赶紧拿出丝绸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仿佛刚才差点被玷污了。
他不再理会文才这个“傻子”，勉强维持着风度，再次看向钱玛丽，笑容虽然有点变形，但依旧坚持：
“这位小姐，请不要被一些无聊的人打扰了兴致。请——”
见他还是不依不饶，钱玛丽索性把头一扭，完全无视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宋天豪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时，林发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然后学着宋天豪刚才那套浮夸的礼仪，同样微微弯腰，向钱玛丽伸出手，动作却自然优雅得多，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请您共舞一曲？”
钱玛丽看着林发，脸上瞬间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宛如春花盛开。
她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林发掌心，声音清脆：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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