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舍偏厅内，那由五长老小鹿律挑起的、略显荒诞的赌局刚刚尘埃落定。
押注双方——主要是小鹿律和他的老对头七长老小鹿明——正互相用眼神进行着无声的交锋。
空气中弥漫着灵石即将易主的微妙气息，以及一丝等待胜利消息的、故作轻松的期盼。
几位押了小鹿翔胜的长老，甚至好整以暇地端起了刚刚续上的热茶，轻轻吹着气。
准备等捷报传来后，好好欣赏一下对面那些押错宝的家伙，尤其是小鹿明那张胖脸上会出现的精彩表情。
小鹿律更是志得意满，仿佛那些赌注已经稳稳落入了他的储物袋。
他捻着自己几根稀疏的胡须，斜睨着小鹿明，阴阳怪气地开口道：“老七啊，听我一句劝，以后这眼光啊，得放亮一点。
有些钱，不是你想赢就能赢的，得要看对了人……”
他话还没说完——
“砰！”
议事厅的大门再次被猛地撞开，声音比之前那次更加急促，更加慌乱。
一个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摔了进来，还是刚才那个报信的下人。
只是此刻他的脸色已经不是煞白，而是惨白中透着死灰，浑身上下抖得像是在打摆子，扑倒在地，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却连痛呼都不敢。
“家主，各位长老，翔少主他……他……”下人声音破碎，带着的恐惧，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完整。
“哈哈哈哈哈！”
小鹿律见状，不惊反喜，发出一阵洪亮的大笑，直接打断了了下人结结巴巴的话。
他得意洋洋地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脸色不太好看的小鹿明身上。
“听到了吗？老七，看来是我的好孙儿已经赢了，我就说嘛。
以翔儿如今三境的实力，契约了强大的青坊主，麾下还有两位得力式神，三打一，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不知所谓的支那人？”
他心情大好，甚至颇有闲心地转向那个抖成一团的下人，语气“和蔼”地问道：“来，告诉五长老我，翔儿他出了几招啊？三招？还是五招？
那个不知死活的支那人，死得惨不惨？是不是被青坊主大人的禅杖砸成了肉泥？嗯？”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血腥而畅快的一幕。
那下人闻言，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几乎要缩进地缝里去，牙齿咯咯作响，就是不敢抬头，更不敢接话。
小鹿律等了片刻，不见回答，眉头一皱，刚才的“和蔼”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长老的威严和一丝被怠慢的不悦。
他猛地提高音量，呵斥道：“怎么回事？哑巴了？问你话呢，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快说！”
这一声怒喝如同惊雷，吓得那下人一个哆嗦，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破碎的话：“翔…翔少主他……他被……被杀了！！”
“……”
整个圣舍，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长老，包括刚刚还一脸胜券在握的小鹿律，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小鹿律脸上的得意笑容僵在那里，随即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猛地瞪圆了眼睛，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嚯”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身下的椅子都被带得向后挪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指着地上那摊烂泥般的下人，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你胡说八道，我孙儿小鹿翔已是三境高手，契约了三境式神青坊主，还有涂壁和精蝼蛄辅佐，怎么可能会被杀？
说，你是谁派来的卧底？竟敢谎报军情，乱我军心？我宰了你这个信口雌黄的狗东西！！”
暴怒之下，小鹿律体内灵力涌动，干瘦的手掌泛起一丝晦暗的光芒，竟是真的要不顾身份，对这报信的下人痛下杀手。
“哎~律长老，何必呢？”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正是七长老小鹿明。
他胖乎乎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那下人身前，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透露出他此刻内心的畅快。
“律长老啊，气急败坏可解决不了问题。”小鹿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这样喊打喊杀的，会吓到这些忠心的下人的。
今天你把他打杀了，明天谁还敢来给我们报信？哪怕是坏消息，那也是消息不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小鹿律，语气更加轻快：“再说了，你孙子死了，那也只能怪他学艺不精，实力不济。
我刚才不就提醒过你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就是不听，非要立什么赌局，这下好了吧？啧啧……”
这番话，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小鹿律的心尖上。
“小鹿明！你……你！”小鹿律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对方，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眼前阵阵发黑。
耻辱、愤怒、还有那突如其来的、关于孙儿死亡的巨大冲击，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失去理智，就要不管不顾地扑上去跟小鹿明拼命。
“够了！”
一声低沉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喝止，从主位下方传来。
一直沉默的大长老终于再次开口。
他目光如电，先是在即将失控的小鹿律和煽风点火的小鹿明身上冷冷扫过，让两人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冷静了不少。
随即，他看向那个几乎快要昏厥的下人，声音放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抬起头来，把外面的情况，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感受到大长老那平和却更具压迫感的目光，下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颤声开始叙述：
“是…是…翔少主他…他直接到了大门外，见到那个…那个东方修士。
翔少主还想…还想按照规矩，跟那人说几句场面话，问问他的来历，斥责他的无礼……”
“可…可那个支那人…他…他似乎等得很不耐烦了，根本没等翔少主把话说完，抬手就是几道…几道剑气攻了过去，太快了，那剑气是紫色的，像闪电一样！”
下人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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