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敦煌城头,死里逃生的守军和百姓全都看呆了!
他们虽然在夜色中看不太真切,但那骑绝尘单枪匹马追杀上千溃兵如入无人之境的身影。
以及最后那石破天惊的一刀将敌军主帅劈成两半的恐怖场景,却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天…天哪…”
耿询扶着垛口,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人破千军!!”
“阵斩敌酋,这…这是何等的猛将?!我大隋何时出了如此人物?!”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撼而变得嘶哑异常!
“快!”
耿询猛地回过神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士兵吼道:
“打开城门!随我出城!迎接王师!迎接这位天降的神将!”
“吱呀呀——!”
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
耿询顾不得肩膀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也顾不得整理一下自己破烂不堪的官袍。
他带领着城中所有还能走动的官员、士兵以及无数劫后余生的百姓涌出了城门!
火把的光芒将耿询那张混合着血污、泪痕与劫后余生激动的脸庞映照得无比清晰。
他踉跄上前,对着端坐马上、浑身浴血却依旧如同山岳般沉稳的玄甲将军深深一揖到地:
“敦煌长史耿询,代全城官吏百姓谢将军解围救命之恩!”
“不知将军尊姓大名、高姓上讳?下官也好上表朝廷,为将军请功!”
虞战翻身下马,将手中那柄沾满血肉的陌刀随手递给亲兵。
火光下,他年轻的面容平静无波,只有那双眼睛在跃动的火苗映衬下,闪烁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威严。
“本督,冠军侯,虞战。”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受陛下册封,为西海大都督,节度玉门关外军政要务。”
“此番西来,正是要驻节敦煌。”
“冠军侯?!”
“是那个三百破三十万的冠军侯?!”
“天!真的是他!是虞侯爷!”
“难怪如此神勇!”
虞战的名字,如同一颗投入沸水的石子,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惊呼声、赞叹声,此起彼伏!
耿询更是浑身一震,脸上的激动之情几乎要满溢出来!
“原来是冠军侯当面!”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下官早就听闻侯爷在洛阳的神威!”
“今日得见真容,更是胜似闻名!”
“侯爷真乃天降神将!”
“解我敦煌倒悬之危!”
“侯爷,快请入城!”
然而,就在耿询侧身相让,百姓们也自发让开道路,准备以最热烈的方式迎接这位救命恩人入城之时——
“侯爷!”
一声沉稳的禀报打断了这份热烈。
只见苏定方大步流星地走来,甲叶铿锵,脸上还带着未擦干的血渍。
他抱拳行礼,沉声道:
“末将已清点完毕。此战几近全歼敌军,逃跑者不过寥寥。”
“共俘获吐谷浑士兵四百三十三人。其中,重伤不治者已处置。”
“剩下,尚有三百一十三人。请示侯爷,这些俘虏,当如何处置?”
气氛瞬间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虞战。
那些刚刚还在欢呼的百姓,眼中立刻涌现出了刻骨的仇恨!
是这些番狗,屠戮了他们的亲人!
是这些番狗,差点攻破了他们的家园!
虞战尚未答话,耿询便抢先一步,拱手道:
“侯爷!下官以为,此等番兵,穷凶极恶,攻城掠地,杀我子民,罪不容诛!理应明正典刑!”
他的脸上,也是一片恨意。
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
“只是……按草原旧例,战俘是可以赎买的。”
“我们可以让吐谷浑以牛羊、马匹、金银来赎回俘虏。”
“如此,既可惩戒,亦可补我军需,更可彰显我大隋‘以德服人’之天朝气度……不,不,是……是……”
他的话,在虞战那双平静却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注视下,渐渐有些说不下去,最后几个字,更是声如蚊蚋。
“呵……”
虞战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耿长史,你也想学‘以德服人’那一套?”
“以德服人”这四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讥讽。
耿询老脸一红,他知道,冠军侯乃至整个朝廷,对杨广东征时那些“以德服人”的荒唐举措,都是嗤之以鼻的。
“下官不敢!”
耿询连忙低头,
“下官只是……只是……”
“侯爷!末将以为!”
苏定方踏前一步,声音铿锵,如同金铁交击!
打断了耿询的嗫嚅。
他的目光锐利,扫过那些被捆缚在地、瑟瑟发抖的吐谷浑俘虏,又扫过周围那些眼含血泪、咬牙切齿的敦煌百姓,最后落在虞战脸上,一字一句道:
“此三百余俘,绝不能留!更不可放!”
“为何?”
虞战淡淡问道,但眼中已有寒光闪动。
“我军,初入西域!立足未稳!”
苏定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吐谷浑、突厥,乃至西域诸胡,皆是畏威而不怀德之辈!”
“他们不懂什么叫做‘以德服人’!”
“他们,只认得刀子!只认得鲜血!”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今日,我军大胜!阵斩其主将!”
“可再将这三百余俘虏,尽数杀了!”
“以此立威!”
“血债血偿!”
苏定方的声音陡然拔高!
“让这西域万里沙海,让所有虎视眈眈的豺狼,都看清楚!都听明白!”
“从今日起!这片土地,换了主人!”
“我大隋,冠军侯,西海大都督,虞字旗,所到之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唯有如此!杀出赫赫凶名!杀出无边血威!”
苏定方的话语,如同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那些番人,才会真正地怕!才会真正地惧!”
“他们摸不清我等虚实!不知我等底线!不晓我等手段!”
“恐惧!才会让他们犹豫!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我军方能赢得喘息之机!赢得在这西域扎下根基的时间!”
苏定方说完,单膝跪地,抱拳道:
“此乃末将肺腑之言!”
“为我军立足西域,为震慑群胡!此三百俘,非杀不可!”
“且,要杀得狠!杀得绝!杀得,让所有人都记住!”
“说得好!”
虞战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苏将军所言极是!”
“不杀,不足以立威!”
“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
“不杀,不足以告慰我阵亡将士与敦煌死难百姓的在天之灵!”
“要让所有西域的番人,无论是吐谷浑,还是突厥,亦或是那些墙头草般的小国,都给我牢牢记住一个道理!”
虞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一种冻彻骨髓的杀意!
“犯我大隋疆土者——”
“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如同三颗冰雹,砸在了冰冷的土地上,也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耿询浑身一颤!
他抬起头,看向虞战。
火光下,这位年轻的冠军侯,脸上没有丝毫的激动与暴戾,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仿佛,杀三百俘虏,与杀三百只鸡,并无区别。
但,正是这种平静,让耿询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知道,自己错了。
眼前这位侯爷,与朝中那些夸夸其谈、讲究“仁德”的文官,与东征时那位好大喜功却又妇人之仁的皇帝,截然不同!
这,是一头真正的猛虎!
一尊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杀神!
“下官明白了。”
耿询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
他眼中,重新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是,这些番狗,屠戮了他的子民!
差点毁了敦煌!
他为何要为他们求情?
“只是……”
耿询上前一步,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光芒,
“既然要杀,要立威,要震慑,要让人‘记住’……”
“那,就不能杀得太便宜了他们!”
“砍头,太快了。腰斩,也太仁慈了。”
“不如……”
他的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用大锅,烹了他们!”
“大锅?”
虞战眉头微微一挑,
“油炸?”
“不。”
耿询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油炸,太费油,我敦煌,穷。”
“用水。”
“就在这城外,架起大锅!就地取水!”
“让全城的百姓,都来看!”
“看着这些禽兽,是如何在沸水中,哀嚎,翻滚,最终,化为一锅烂肉!”
“唯有如此,方能消解我敦煌军民心头之恨!”
“方能让那些躲在暗处窥伺的豺狼,从骨子里,感到恐惧!”
“好!”
“耿长史说得好!”
“烹了他们!”
“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周围的百姓,听到耿询的话,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他们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与一种被血腥点燃的疯狂!
虞战默默地看着周围这些状若癫狂的百姓,心中了然:
“看来,他们,真是恨透了这些吐谷浑人。”
就在这时——
“侯爷!”
徐世绩眼中精光一闪,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既然要烹,要立威,要让人看到……那,何不将这‘锅’,架得更远一些?”
“哦?”
虞战看向他。
“就在这敦煌城下烹了他们,看到的,不过是我敦煌的百姓。”
徐世绩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
“但,若是,我们将这些俘虏,押到吐谷浑人,或者突厥人出没的地方,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架起大锅……”
“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的同族,是如何被活活烹杀……”
“再将这‘肉汤’,分给我们自己的士兵,做出吃肉喝汤的样子……”
“侯爷,您说,这效果,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徐世绩的话,让周围几个听到的将领,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不可否认,这,绝对是一剂猛药!
一剂足以让任何敌人闻风丧胆,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猛药!
虞战深深地看了徐世绩一眼。
这个年轻人,不仅勇猛,心思之狠辣,谋略之奇诡,也远超常人。
“好。”
虞战缓缓点了点头,
“此计,可行。”
“不过……”
他话锋一转,
“如何杀,在何处杀,以后再讨论。”
“今日,将士们,皆已疲敝。”
“先将这些俘虏,严加看管。”
“咱们,进城!”
“是!”
苏定方与徐世绩同时抱拳应诺。
“耿长史。”
虞战又看向耿询,
“你即刻组织人手,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安抚百姓。”
“是!下官遵命!”
耿询连忙应道。
“进城!”
虞战最后看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面如死灰的吐谷浑俘虏,转身,大步向着敦煌城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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