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韦仕正提着一桶混合了火晶砂残渣与清心草粉末的新肥，小心翼翼地给剑元稻根部施肥。
水肥术施加的是全价肥，火精砂是加料，特性肥。
金穗的光芒比前几日稍微亮堂了些，看来这“加料”的肥料确实有效。
“稻爷啊稻爷，您老人家可得多争口气。”
他一边施肥，一边低声嘀咕，“咱爷俩能不能在内门站稳脚跟，可就全指望您下次多结几粒又大又圆的灵米了。到时候咱们五五分成，我五您五，怎么样？”
剑元稻的叶片无风自动，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他的讨价还价。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两声清脆的叩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韦仕动作一顿，心中莫名一紧。
这敲门声规律而冰冷，绝非林小树或其他相熟杂役的风格。
他放下木桶，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迅速挂起杂役弟子惯有的、略带谦卑的笑容，上前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两名身着玄色劲装、腰悬执法令牌的弟子。
他们神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周身散发着练气中期的灵压，虽未刻意释放，却已让空气凝重了几分。
为首之人，面容刚毅，正是执法堂的刑风。
“杂役弟子韦仕？”
刑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自带一股寒意。
韦仕心里咯噔一下，执法堂！
他面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紧张与惶恐，连忙躬身行礼：“弟子韦仕，见过两位师兄。不知师兄驾临，有何吩咐？”
刑风的目光越过韦仕，锐利的眼神在小小的院落里扫过，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草木似乎都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
当他的视线落在那株形态奇特、暗金穗子微光流转的剑元稻上时，明显停顿了一下。
“奉堂主之命，调查一事。”
刑风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淡，“宗门管辖的‘雷泽’秘境近日外围灵力波动异常，有阴煞之气外泄的痕迹。堂主命我等排查所有近期可能接触过阴煞之气的弟子。听闻，你前些时日曾向人打听过阴煞谷？”
来了！果然是因为阴煞之气！
韦仕背后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大脑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他脸上迅速堆起更多的“惶恐”和“委屈”，甚至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微颤：
“回刑师兄的话！弟子确实问过阴煞谷…但那是因为…因为…”
他恰到好处地犹豫了一下，仿佛难以启齿，最终一咬牙，带着几分“悲愤”道：“是因为弟子在外门时，便常受周通管事刻意刁难！弟子人微言轻，只能忍气吞声。好不容易得入内门，生怕再得罪了哪位师兄，听闻那阴煞谷是处禁忌之地，便想着打听清楚，万万不敢靠近，以免无意间触犯门规，又…又惹来祸端啊！”
他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情真意切，将一个备受欺凌、谨小慎微、只想安稳度日的杂役弟子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刑风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是否靠近，非你一言可定。执法堂自有手段查验。你随我等走一趟，配合问心术探查，便知真假。”
问心术！
韦仕心头剧震，此术能测言语真假，但对受术者灵识有轻微损伤且过程极具压迫感。
他绝不能去！一旦去了，无论结果如何，他接触并利用阴煞之气的事情就极有可能暴露！
危急关头，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豁出去”的决绝光芒，声音因“激动”而更加发颤：
“刑师兄明鉴！弟子愿以心魔起誓，绝未靠近过雷泽秘境半步！但…但弟子确实曾感应到过一次极强的阴煞之气，绝非在雷泽，而是就在我们这药园之内！”
“哦？”
刑风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紧紧锁住韦仕，“药园之内？何处？何时？说清楚！”
“就在大约半月前的一个午后！”
韦仕语速加快，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弟子正在院内修炼，忽感西北方向传来一股极其阴寒暴戾的气息，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那气息之强，让弟子心悸不已！弟子在外门时，曾偶然见识过丹堂炼制毒丹失败时散发的煞气，与此极为相似，但这次强烈何止数倍！”
他巧妙地将赵师兄那次炸炉事件的时间、地点、特征稍作修改并夸大其词，精准地将“阴煞之气”与“丹堂”、“毒丹”、“炸炉”这些关键词联系起来。
“弟子胆小，不敢前去查看，但那股阴煞之气绝非错觉！弟子斗胆猜测，是否是哪位师兄炼丹失控所致？如此强烈的煞气在药园内爆发，或许…或许与雷泽异动有关？”
韦仕适时地露出“推测”和“担忧”的神情，完美地将祸水引向了丹堂方向。
刑风的目光死死盯着韦仕，似乎要看穿他内心的一切想法。
韦仕全力运转敛息术，将修为死死压制在练气一层巅峰，心跳、呼吸、灵力波动无一异常，脸上只有“惶恐”、“委屈”和一点点提供线索后“希望师兄明察”的期盼。
半晌，刑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转移了目标：“西北方向？具体位置？”
“弟子…弟子修为低微，灵觉有限，不敢确定具体是哪处院落…”
韦仕“努力”回忆着，“但大致方位绝不会错！当时那动静不小，想必…想必附近几位师兄都该有所感应吧？”
他再次不动声色地将水搅浑，暗示调查范围不该只针对他一人。
刑风沉默片刻，对身后一名弟子微微颔首。
那名弟子会意，立刻转身，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西北方向的小径尽头，显然是去核实调查了。
刑风再次看向韦仕，语气稍缓：“你提供的线索，执法堂会核实。今日问讯暂且到此。在事情查明前，不得擅自离开药园，随时配合后续调查。”
“是是是！多谢刑师兄明察秋毫！弟子一定谨遵吩咐，随传随到！”
韦仕连忙躬身，做出如蒙大赦、感激不尽的样子。
直到刑风带着另一名弟子转身离去，身影彻底消失在小径尽头，韦仕才缓缓直起身。
院门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他却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轻轻吁出一口浊气，抬手抹了抹额头，才发现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好险…”
刚才那短短一刻钟的交锋，执法堂弟子给他的压力，如同悬顶之剑。
他转身回到院中，看着那株在晨光中安然挺立的剑元稻，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丝冰冷的锐利。
“丹堂，周扒皮…都欺压我，又想让执法堂来找我麻烦？”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下，也该让你们尝尝被执法堂盯上的滋味了。”
祸水东引，成了。
但雷泽异动，阴煞之气…执法堂的介入，预示着平静的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更大的风波，似乎正在酝酿。
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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