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那么大个人杵在离食堂大门最近的库房前面吃饭，路过的人在不在意都得望上一眼。
许悦溪刚吃了几口，万玉就捧了个碗走出，坐在她旁边。
十一二岁的少年慢吞吞吃上一块红烧肉，‘噌’一下眼睛亮了。
“唔，好吃。”
他咽下一口肉后，对着许悦溪比起大拇指：
“我那天就想说了，你爹做的饭菜可真好吃！”
许悦溪笑眯眯收下夸奖，见刚踏进食堂的学子皱眉看她。
她捧起碗，故意鼓起腮帮子，吹了吹碗里的热气。
正要走去正厢房的几个学子：“……”
他们看看挤了一群人的两个正厢房，略做迟疑，扭头进了耳房。
许悦溪扒两口饭，就和万玉聊上一句。
“官学课业难吗？我大哥今天也在官学考核呢，还不确定能不能考上。”
万玉吃完还得回明德斋温书，进了官学后，又不曾吃过这么香的红烧肉。
正快速扒饭呢，一听这话，他沉默了下：
“倒也……还好？我听陈先生说，今年官学考核可能会多招些学子，你也不用太担心。”
许悦溪眨眨眼：“那就行，我改明儿会考小学斋，到时候我们一起吃饭啊。”
万玉有心提醒一句，小学斋会比官学提前下学，在晌午之前吃饭。
但许悦溪能不能进，还不一定，他也就没有多言。
吃过饭后，万玉将碗送回耳房，跟许悦溪告别后，和同窗一道回了明德斋。
刚一坐下，就有同窗吸着鼻子凑来：
“咦，你们吃什么了？怎么这么香？有肉香有板栗香的。”
和万玉同去吃饭的同窗怔了下，哪来的板栗香。
他用力吸了下鼻子，狐疑地瞅着万玉：“好啊万兄，你背着我偷吃？”
万玉无奈解下腰间的荷包，打开后一人分了个炒板栗：
“许悦溪给的，我当时让你跟我出去吃，你又不肯。”
同窗眼看万玉小心收好剩下三颗炒板栗，咬着板栗含糊道：
“你早说出去吃发板栗，我能不……啊！”
张先生面无表情收回手：
“坐有坐相，吃有吃相，日后你考上进士，旁人一看你坐姿不端正，吃相不雅观，会怎么看你？”
众人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恭敬拱手：“多谢先生教诲，我等谨记在心，定不忘先生教导。”
张先生满意点点头，正要转身去吃饭，万玉送上仅剩的三颗板栗：
“先生，万玉进官学以来，多亏各位先生提点，万玉感激不尽。
小小心意，还请先生收下。”
张先生看看荷包里仅剩的板栗，摆摆手：
“你自个儿收着吧，尽快吃完，可别留到上课。
我这就去用膳，你们休息过后，记得温书。”
万玉没有再坚持，笑着说道：
“先生，我建议您去许仲那儿吃，他家今日做的红烧肉，可香可香了。”
被拍了一下的同窗猛猛点头。
张先生点头示意知道，拿起遗落在一旁的木牌，起身离开。
同窗这才明白先生怎么吃饭的时候还回明德斋，呜呜几声，颇为委屈。
万玉：“……再给你一颗板栗。”
同窗眼睛一亮：“呜呜呜，万兄你真好。”
张先生出了明德斋，和同僚并肩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他听着同僚的议论声，没有接话。
直到来到食堂，两个正厢房门外挤满了学子。
其他先生正纠结时，张先生看一眼旁边耳房门口挂着的木牌：
“不如去试试许仲的厨艺？”
张先生性子略略孤僻，和人同行时鲜少插话。
一听他开了口，同僚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多做迟疑，迈步进了耳房。
许悦溪正听许仲讨好程瑶，夸那三口大铁锅一分钱没花，嘎嘎好用。
见有几个先生走近，她赶忙喊了声‘爹’。
许仲立马闭了嘴，转过身，笑问几个先生吃什么。
杂役正在洗碗，听到这会儿还有人来，下意识抬眼：“？”
这不是官学除了陈先生以外，最厉害的几个先生？
他们平时不常来食堂，今儿个是一同来凑个热闹？
杂役晃晃脑袋，抓紧时间继续洗碗。
再过半个时辰，在考核的学子就要下场，可不能因为没碗吃饭，耽搁了正事。
张先生低头，就见每个锅里，还剩一半的饭菜，都还温在灶上。
他递过木牌：“一份红烧肉。”
程瑶接过木牌，给许仲使了个眼色。
许仲隐晦点点头，给张先生打了足足的红烧肉，还在米饭上浇了一勺汤汁。
看饭菜卖相不错，其他先生先后递过木牌。
程瑶略略数了下，到现在，大概有个二十来块木牌。
正儿八经的官学学子拢共一百来个，今日的生意，说不上差，可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数过木牌放回，洗手正要去备菜，七八个人热热闹闹走了进来。
打头的正是张图。
张图和许仲一家打过不止一次交道，颇为自然地递过木牌，笑道：
“哪样好吃打哪样，我给捕头也带上一份。”
张图在县衙的地位水涨船高，尤其经过山南村那一遭后。
他又是摸黑跑去给官差传话，又是拼命砍海匪救人。
郑捕头就更别不用说了。
捕快们一看他的态度，微微收敛了巡逻巡的心烦的憋闷，先后跟着照做。
张图找了张桌子坐下，冲隔壁桌的官学先生们礼貌笑了笑。
许悦溪亲自捧着一整碗饭菜放到张捕快面前，笑着道：“请吃。”
张图：“……下回用不着你送，让杂役送就成。”
倒不是对许悦溪有意见。
他可听了不少和许家有关的八卦。
一看许悦溪露出笑容，总觉得阴恻恻的。
尤其郑捕头还不在，压不住场子。
许悦溪从张捕快的眼神里，品出这么个意思。
“您这是刻板印象……”
张图拿起筷子，专注吃饭，嗯嗯点头。
许悦溪懒得再解释，找了张空桌刚要坐下，门口又进来一群人。
“许仲许大厨，上回到童记酒楼找你没找着人，害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面子。
这回，你……”
唐公子唐劲瞄一眼见底的铁锅，脸色有点难看：
“饭菜呢？”
许仲一指锅里，再指还在洗的菜：
“没了，新的还得花时间另做，要不你去正厢房或对面耳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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