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空山一拍脑袋，立马问道：“现在局势如何？我这就租马车去一趟郡城！”
凝云还在郡城行医，暂未回来呢！
何管事微微摇头：“那窝反贼看准了时机，专挑的除夕当天造反，并于元宵节前攻占整个琼州。
原本消息都传不出来，是安指挥使留了后手，那人被追杀时赶巧撞上岭南这边打渔的百姓所救。
不然反贼休整过后攻入岭南，都无人知晓！别的，我也不清楚。”
何管事看向许悦溪：“不过，陆县令离开临海镇，只身赴郡城前，曾分别给岭南卫所和我这边留了话。”
陆县令仔细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说与外人知。
但许悦溪花二百五十两银子投资追风铺子，她又是大掌柜的同窗，算不得什么外人。
在两人催促的目光中，何管事沉声道：
“你们可还记得戚将军几个月前剿的海匪，以及那次山南村遭袭？”
许悦溪瞬间明悟：“你是说，那窝海匪，实则就是反贼？亦或者和反贼达成了什么合作？”
海匪手段狠辣，杀人无数。
不论是什么情况，一旦攻上岭南，只怕血流成河……
何管事点头：“前任县令宋家和雨前村钱家都和海匪有过联系，据钱员外死前透露，和他们打过交道的海匪，正为琼州反贼做事！
陆县令从宋家老宅和钱家家中翻出证据等物，分成两份分别送到岭南卫所和郡城。
然，戚将军还在赶回岭南的路上，且需得请旨镇压反贼。郡城那边……递上证据后，再无任何消息。
陆县令昨儿个得了方郡守传召，他赶往郡城前，去过岭南卫所一趟，具体说了什么，无人能知道。
如今看来，陆县令只怕……”
许悦溪努力从提前一年半有余的逃荒可能中抽出心神，谢过何管事后，扭头就带上大哥冲到县衙。
此时天都黑了。
彭师爷正坐镇县衙，满脸凝重，一听许悦溪前来，他冷凝着脸沉思片刻，吩咐宁捕头：
“你问问她有什么事，我这边正忙，无暇会见。”
宁捕头点头应下，得知许悦溪为琼州惊变一事而来，领着两人进了县衙厢房，说了一句话以做定心丸：
“你们放心就是，县令此去郡城，正是为了这事。
且我们都得了消息，岭南卫所和福州卫所只会更快知道这事。
明日我和师爷就会赶往岭南卫所探探情况，大抵不会出什么事。”
说句难听的，朝廷养着那么多人，又不是吃干饭的。
怎么可能任由底下的人造反？
许悦溪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宁捕头说的也算不上有错。
许悦溪和许空山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眼看两人道了谢后就要离开，宁捕头并未阻拦：
“可别往外传任何话，否则……”
许悦溪和许空山点头应下。
两人大步跑到霍星蓝开的炭火铺子对面，蹲在墙角观察了一段时间，亲眼看到炭火铺子的伙计忧心忡忡和霍星蓝说了琼州惊变一事。
“掌柜，我们铺子才刚开起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岂不是……”
霍星蓝错愕了一瞬，很快定下心，摇头：
“放心吧，一年之内打不过来，我们安心便是。”
她虽不知琼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时机尚未成熟，又有岭南卫所和琼州卫所的将士在，再怎么着都能撑上一年左右。
而且……
霍星蓝无意识扣着手指甲，她上午才同宋岭和离。
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伙计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掌柜，你弟弟昨天又来过铺子一趟，在账上支走了十两银子，您看……”
霍星蓝抿了下唇：“下次再来，就说要报官。”
伙计听出她话里的犹豫与迟疑，无奈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造反……”
霍星蓝没有理会上门的生意，单手撑着下巴，开始陷入沉思。
上辈子造反，是在逃荒之后发生的事。
因此琼州的人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头——当今无德，天降灾祸，他们不过替天行道，救济天下百姓。
救世的名头一打出，无数苦于饥荒天灾的百姓纷纷投靠，甚至好些县城主动打开城门，迎琼州反贼进城。
然而当下，百姓还没被天灾荒年逼上绝路，老皇帝也还没死，几大藩王更没有内乱无暇顾及琼州。
反贼此时造反，绝非良机。
霍星蓝想明白后，便放下这事，拨弄算盘算起账来。
许悦溪一看霍星蓝神情轻松，稍稍放下心。
她和许空山走回家里，两人焦躁地踱步片刻：
“大哥，现在天色已晚，城门都关了。
明天你和送野堂哥和林陵上学的老刘说上一声，让他劝村里人多少囤些粮食。
山南村，喊老刘转告大伯，请大伯去上一趟。
至于姐姐那边……我们只能再等等，就怕我们去找她时，她刚好回临海镇，正巧错过。”
许空山不停点头。
又过了半个月，没有其他消息传来。
然而许凝云、池大夫师徒和陆县令都没有回临海镇。
就在许悦溪心中惴惴，到戚家门口逛了好几次时，意外撞上秦千户身边的明师爷。
明师爷本是冲着空荡的戚府而来，一看到许悦溪，还愣了下：
“你怎么在这儿？燕夫人和两位公子都回老家过年，暂时还没回来呢。”
许悦溪喊上他来到角落，低声说出心中的不安：
“我姐和池大夫，以及陆县令去了郡城，至今还没回来！都快一个月了！
大人，您能跟我说说，琼州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吗？我天天惦记着这事，上课都上不下去！”
明师爷沉吟片刻，看在往日交情上，还是同她说了实话：
“京城现下正为立储的事忙活，无暇顾及琼州这边。
不过祥瑞送上京城后，戚将军官升一级，其他两位指挥使亦得了好些赏赐。
戚将军不日就回岭南卫所，只是暂未得到镇压反贼、收复琼州的圣旨……”
至于许凝云等人为什么还没回来，他就不知道了。
许悦溪拧紧眉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办法。
只能盼着之后传来的，都是好消息。
虽说她们早早做好了逃荒的心理准备，做足了逃荒的物资准备，但能再多过一年安生日子，谁乐意提前逃荒呢？
可惜，一切未能如她所愿。
七天后，琼州反贼攻占离琼州最近的岭南一处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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