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学堂还好说。
学堂是潭州官府开的，温博文又主管学堂开蒙、兼管其他事宜，勉强也能周旋一番。
可喊出了学堂，意义就大不相同。
温博文摁住拔腿就要往外跑的许悦溪，带她出了书斋，叮嘱道:
“武家在潭州城里的势力算不是顶尖，却也差不到哪儿去。
尤其新一任家主武文渊，面白心黑，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见许悦溪眨巴着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温博文换了个说法:
“叛军如若打来潭州，第三个被郡守委以重任带兵出征的，很可能便是这位武家的年轻家主。”
这些都是他那位在官府当主簿的同窗重点提醒的，应当不会有假。
许悦溪了然点头，明白温先生这是让她别太冲动，免得得罪了人不好收场。
“先生放心，我就去找我姐，别的什么都不干。
您继续回去上课吧，不用等我回来。”
温博文目送许悦溪跑出门，叹口气的同时，不免再度生出几分担忧。
他已将这事上报给官府，毕竟武家的人到学堂来找个十二三岁小姑娘的麻烦，这事做的可不占理。
学堂外，
许凝云站在金珠玉砌的马车旁，任凭武家的人一催再催，都敷衍地说了句稍等。
直到许悦溪冲出学堂，许凝云脸色稍缓，无视武家来人的阻拦，牵过她的手:
“走吧。”
武家的人皱眉，眸子紧盯那白嫩小姑娘片刻，见她一戳就倒毫无威胁，便挥了挥手，示意快些上马车。
许悦溪钻进马车里，懒懒靠在姐姐肩膀上:
“出什么事了？武家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许凝云摸摸她的脑瓜，冷静地道:
“昨天中午到铺子里吃粉的那个，也就是大哥那位同窗，可能就是武家的人。
而且在武家地位不低，他怕是出了什么事。”
许凝云昨天提醒那人时，他身边还有几个小厮书童，这事不可能瞒得过武家的人。
许悦溪嘟囔了一句不识好人心，许凝云轻声提醒:
“你别嘀咕了，继续睡吧，中午还得回铺子里，商量明天铺子开张的事。”
长街人流量非常大，其实不需要怎么宣传，慢慢积攒口碑也不是不行。
但爹说了，私房菜馆的客户群体和长街各个铺子的客户群体有八成重合。
——书生、武将可都是有钱人。
尤其南川书院、端和私塾等等有名的书院，里头的学子非富即贵，要么就是学识出众。
而学堂里，也不乏有学子的家长有钱有权。
私房菜馆嘛，饭、菜不贵点怎么赚银子？
这一波，就赚有钱人的钱！
因此，得借许记食肆开张，捎带着将私房菜馆的名头给打出去！
这事，涉及她的老本行。
许悦溪顿时来了兴趣，开始沉思该怎么做，既能一洗包子铺昔日的臭名声，又能增加许记食肆的客流量，还能助私房菜馆扬名。
唔……关扑是必须的，再来个饥饿营销，另外……
这回多加一道环节，保准让铺子火爆潭州城。
武家的人驾车时还在纳闷，这两个小姑娘一不问出了什么事，二不问将被带去哪儿。
他刚刚悄悄瞧了一眼车厢里，年纪稍大的那个拿着本脉案在看，年纪小的那个则眯着眼发呆。
全程不见紧张，也不见慌乱。
真奇怪。
马车低调穿过热闹的潭州城，转道来到一处僻静的街道，再穿过侧门停在了后院。
武文韬其中一个小厮正在后院候着，见到下马车的许凝云时，冲赶车的人微微颔首。
他搓着手笑道：“许姑娘，是这样的……”
许凝云扫他一眼：“情况紧急，到了再说也不迟。”
小厮微怔，细细打量许凝云几眼，又看了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眸子看他的小姑娘，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在前带路。
许悦溪不是第一次被‘请’进各种各样的府邸，但潭州武家的府邸，仍旧大到出乎她的预料。
甚至更多了几分历史沉淀与底蕴。
在小厮的带领下，两个人一言不发快速穿行在武府，路过的人无不侧目，却不敢多问。
即将拐弯跨进问墨院时，迎面走来一个浑身上下无不华贵的青年。
他冲小厮一挑眉，笑道：
“你家小少爷今天耍混没去书院，不怕被文渊堂弟责罚？”
小厮笑而不语。
青年见他不说话，歪头看向跟在小厮身后的两个小姑娘：“这两位是……”
小厮话里滴水不漏：“是小少爷同窗的妹妹，小少爷今日没去书院，他有些担忧，又忙于学业无暇赶来，便遣了他的妹妹前来探望。”
“哦……”青年恍然点头，“正好，我也许久不曾见过文韬，便和你们一起前去，快些带路吧。”
小厮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本想另找话茬拒绝。
许悦溪扬起笑脸，懵懂地道：“好啊好啊，我一见这位哥哥就觉得有缘，有他在的话，文韬哥哥一定会更高兴的。”
小厮欲言又止，心说两边明里暗里都快打出脑浆子。
小少爷见了他，哪可能会高兴？
但话赶话说到了这份上，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继续埋头带路。
许凝云跟在小厮身后，压低声音问许悦溪：“你想干什么？可别胡来啊。”
许悦溪乖乖点头：“姐，这位哥哥长得颇为面善，我一看就觉亲切。”
许凝云不敢苟同。
面善？
活脱脱一副纨绔模样，什么东西都敢沾染。
一身的病，一看就活不长久，有什么可亲切的。
青年走在最后，清楚听着两人的话，笑容愈发深邃。
“家主，许空山的妹妹来探望小少爷，路上碰巧撞见三少爷，他亦来见见小少爷。”
“嗯。”
许凝云抛开思绪，抬头看向坐在正上首的男人，也就二十五六，颇为年轻且俊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凝云隐隐觉得这人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似是有些惊讶。
就跟认识她一样。
许凝云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想起到底在哪儿见过这么一个人。
武文渊自是看得出她的心思，挥手让心腹看住跟随而来的三堂兄，温和笑了下：
“原来是天海县的小许大夫，怪不得能看出我弟弟身体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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