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晨钟撞响第三下,铜声像寒刃划破山雾,惊起一群白羽鸦。
外门宿舍最角落的木屋却仍沉在灰蓝色的暗里,窗棂糊的粗纸破了个指宽的缝,晨光从缝口漏进来,被帘子般的尘埃滤得稀薄,最终落在少女低垂的睫毛上——像给一排小栅栏镀了层银边。
屋里没点灯。
林知遥盘膝坐在床板,背抵冷墙,膝盖横着一块刨得发白的松木板——她的“数据库”。
木炭条在板面沙沙游走,像深夜加班的打印机,留下最新一行:
【day19 04∶55 灵气浓度≈1.3x标准值 吐纳效率+7%】
写完,她并不急着搁笔,而是把木板立起,对准窗棂漏进来的一线蟹壳青。
光斑落在她睫毛上,映得瞳孔里有两颗小小的、跳动的星子。
她眯眼,像核对报表最后一行小数点,确认无误后,才轻吐一口气,白雾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嗯,样本有效。”
她抿唇,嘴角露出极浅的梨涡,转瞬即逝。 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却带着数据分析师特有的、发现异常值时的雀跃。
木板放回膝上,她抬手揉了揉后颈,指节触到一片冷汗——
四更天,山雾最冷,薄被早被蹬到床尾,像一团被遗弃的云。
她没去拉,而是从枕边摸出另一块更小更薄的木片,上面用指甲刻出 24 个方格,每个格代表半小时。
她用炭条在对应的格子里打钩、画叉、标三角:
钩=完成,叉=延误,三角=风险项。
打到第六格时,她停笔,侧头看向门框——
那里,三道粉笔符号在暗色里若隐若现:
△ ? →
分别代表:今日有早课、已备对策、需避开人群。
符号是她自己凌晨画上去的,此刻却像上司留下的无情批注,催着她继续卷。
窗外,第一缕朝阳终于爬上屋脊,光线所及之处,尘埃狂欢。
林知遥眯起眼,把木板轻轻塞到床板下,动作像把机密文件锁进保险柜。
随后,她赤足落地,脚踝在晨光里白得近乎透明,却冷得起了鸡皮疙瘩。
她踮脚走到屋角,那里,松针被插在一个破陶罐里,围成一圈,中间摆着几粒鹅卵石——
有的标“吐纳”,有的标“功法”,有的标“巩固”。
她伸手移动其中一粒,把“吐纳”从东位推到北位,嘴里小声念叨:
“样本显示,卯时北风,灵气浓度上浮,应把红区前移。”
松针被指尖碰落几根,发出极轻的“嚓”,像数据库翻页。
木门被推开一条缝,她侧身闪出,动作像猫,反手把门带紧。
屋外,薄雾缭绕,松针上悬着细碎的露珠,每一颗都映着一张疲惫的脸——那是她自己,被切割成无数片,挂在清晨的枝头。
林知遥深吸一口,空气里带着草木腐败的甜味,像刚开封的植物标本。
她抬眼,看见隔壁木屋的窗“哗啦”一声被推开,一个睡眼惺忪的少年探头出来,头发乱成鸟窝,冲她咧嘴一笑:
“书呆子,又去看你的石头阵?”
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刻意压低,显然也怕扣月例。
林知遥回以极浅的笑,嘴角弧度控制在礼貌且疏离的五个像素点内,既不鼓励继续对话,也不显得傲慢。
“早。”
她轻声答,脚步已自动转向屋后的空地——那里,松针与卵石摆成巨大的方格,像一张被放大的Excel表,等待她更新数据。
空地边缘,几只早起的弟子正伸懒腰,见她过来,互相挤眼:
“瞧,那个杂灵根又在发呆了。”
“听说她每天对着石头数数,怕不是摔坏脑子了吧?”
讥笑声被风切成碎片,飘过来,又飘回去。
林知遥垂眸,指尖在一颗卵石上轻敲三下——那是她给自己设定的“开始键”。
随后,她抬手,把第一枚石子从“待完成”拖到“进行中”,动作干净利落,像在触摸屏上完成一次完美的拖拽。
心底,有细小的声音响起,带着键盘敲击的节拍:
“变量已更新,样本继续累积。”
她嘴角的弧度,终于悄悄扩大了一毫米——
在数据未成熟前,低调是对变量最大的保护;
而嘲笑,不过是背景噪音,可以一键静音。
午后的日头毒得很,阳光像一把钝刀,慢吞吞地削着演武场的青石地。
林知遥贴着墙根走,影子被晒得发软,贴在脚边,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
她怀里抱着刚领的杂役衫,准备回屋缝补——外门弟子每月要交三件宗门活计,缝补、劈柴、巡夜,轮到她时,总少不了“加量不加价”。
演武场中央,一群少年正围着一个木桩练剑。
剑风呼啸,汗水甩成银弧,偶尔有人的目光掠过墙根,看见那道瘦削身影,便不约而同地撇嘴——
“喏,那个杂灵根。”
“听说她每天数石头,怕不是走火入魔了?”
讥笑声被阳光烤得发烫,黏在空气里,迟迟不散。
林知遥脚步未停,耳廓却微微侧了一下——
像雷达捕捉到陌生信号。
“下月初三,外门小比,前十进内门。”
声音从场边凉亭传来,慵懒中带着几分随意。
她下意识放慢脚步,鞋底在青石板上蹭出极轻的“嚓”声。
凉亭里,两名执事正倚栏品茶。
左侧那位姓杜,白面长须,袖口绣着三缕云纹,筑基中期,掌管外门弟子升迁;
右侧那位姓赵,皮肤黝黑,眉心一道疤,负责演武场日常。
两人说话间,茶烟袅袅,像给暑气蒙上一层薄纱。
“听说今年头名可得‘聚灵阵’一月使用权,直接保送炼气六层。”
赵执事咧嘴,眉心疤跟着动了动,像一条活过来的蜈蚣。
“嘿,那些小家伙还不得抢破头?”
杜执事低笑,指尖摩挲茶盏,声音压得极低:
“聚灵阵啊……内门都眼馋的东西。”
他摇摇头,不知是感慨还是幸灾乐祸,“可惜,杂灵根连参赛资格都悬,去了也是陪跑。”
林知遥的脚尖定在原地。
阳光霎时间变得极静,极亮,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又把亮度调到 150%。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一声比一声重,撞得胸腔发疼。
聚灵阵。
这三个字在她脑子里炸开。
她想起前世公司年会,特等奖是一台最新款笔记本——
cpU 提速 30%,内存翻倍,同事们的眼睛瞬间通红。
而此刻,聚灵阵就是那台笔记本,是光纤,是加速器,是逆天改命的唯一端口。
杂灵根又如何?
异常值也能颠覆模型,只要样本量足够大。
她悄悄往后退半步,整个人隐进凉亭投下的阴影里。
杜执事抿了口茶,抬眼,目光不经意扫过墙根,却只看见一片被风掀动的衣角,像鸟雀扑棱了一下,便再无声息。
“咦?”
他挑眉,再定睛时,那里只剩空荡荡的暑气。
林知遥贴着墙根,一路疾走。
阳光在身后追,影子在脚下缩成一团,像被谁攥紧的纸团。
她穿过松林,越过水涧,终于回到木屋,“砰”地关上门,背脊抵住门板,大口喘气。
汗水顺着鬓角滑下,砸在脚背,烫得惊人。
屋里很暗,只有一道光从屋顶破瓦漏进来,斜斜地切在地面,像一把立起来的剑。
她冲到桌前,把怀里的杂役衫随手一抛,衣服落在床板,发出闷响。
她自己则走向那块松木“数据库”,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抖。
木炭条被攥得太紧,“啪”地断成两截,她不管,用断口狠狠划过板面,写下新标题:
【项目名:小比前十 ddL:30 天 风险:高 收益:∞】
字迹歪歪扭扭,却力透三分,像要把木板刻穿。
写罢,她退后半步,胸口剧烈起伏,眼底却燃起一簇极亮的火。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在标题下方,画了一个小小的对勾。
“小比前十,我要定了!”
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却又像对整个世界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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