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虞槿看到萧隐,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惶,但旋即被更深的怨毒和愤怒取代。
她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指着沈璃尖声道:“王爷明鉴!这贱婢胆大包天,不仅重伤臣妾的管事嬷嬷,更撕毁了太后亲赐的《女诫》!按我朝律法,毁损御赐之物,乃是藐视皇权的大不敬之罪,按律当处以绞刑!请王爷为臣妾、为太后娘娘主持公道!”她刻意抬出太后和律法,试图用大义压人。
气氛瞬间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璃身上,看她如何应对这致命的指控。
沈璃缓缓抬起头,脸上血污斑驳,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
她没有看萧隐,也没有看虞槿,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本被萧隐踩在脚下的、染血的账册残页。
那残页上,模糊的字迹被鲜血浸泡,透出一种不祥的暗红。
突然,她动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沈璃猛地俯身,不顾一切地抓起地上那张被血浸透、几乎烂掉的账册残页!
然后,在萧隐深邃莫测的注视下,在虞槿难以置信的尖叫声中,她将那冰冷的、沾满污血和尘土的纸页,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按在了自己心口那道尚未愈合、此刻因剧烈动作而再次崩裂渗血的剑伤之上!
“呃!”剧烈的疼痛让她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鲜血瞬间浸透了残页,也染红了她的指尖。
她抬起头,染血的指尖如同索命的判官笔,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直直指向鸾轿上脸色大变的虞槿,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刀,清晰地刺破夜空:
“《女诫》第三卷十七条:主辱奴死——此乃天经地义!”她话锋陡然一转,如同惊雷炸响,“然则,张嬷嬷这狗奴撕毁的,根本不是什么《女诫》!而是王爷亲笔朱批、关乎江南盐税命脉、涉及朝廷机要的盐税密账!此乃通敌叛国、动摇国本的重罪!按我朝《刑律疏议》,毁损机密要件、意图不轨者,当诛——九族!”
“你胡说!”虞槿惊得差点从轿子上跳起来,尖声反驳,“那明明是……”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沈璃话音落下的瞬间,被她狠狠按在心口剑伤上的那张染血账册残页,在月光、火光以及她心口滚烫鲜血的共同作用下,竟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
只见残页上原本被血污模糊的朱砂勾画线条——那看似凌乱的盐道标记——如同活了过来,颜色骤然变得鲜艳欲滴!
而在这些朱砂线条之下,一行行细如蚊蚋、却清晰无比的蝇头小楷,如同水底浮出的幽灵,缓缓显形!
“虞相私贩军械于北狄,黑石峡沉船为毁证,计玄铁弩机三百,战马五百……”
这行触目惊心的密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在场每一个能看到的人眼中!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密文显露的格式和暗记,竟与第七章中红绡所献那三十六张盐铺地契背面的隐秘符号,严丝合缝,形成了一条完整而致命的证据链!
“不可能!这是污蔑!是妖术!”虞槿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浑身颤抖,指着那张残页尖叫,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沈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那张揭示着惊天秘密、此刻正幽幽散发着不祥血光的账册残页,狠狠摔在虞槿的鸾轿之前!
血污溅上了她鹅黄的裙裾。
萧隐深邃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张散发着诡异血光的残页,又掠过沈璃因剧痛和失血而微微颤抖却依旧倔强的身影,最后定格在虞槿那张惊恐扭曲的脸上。
他缓缓俯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沉重的压迫感逼近沈璃。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捏住了沈璃沾满血污和冷汗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眸。
“跟本王谈律法?”萧隐的声音低沉磁性,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毒蛇缠绕上脖颈。
他的拇指带着一种狎昵又残酷的力道,缓缓擦过沈璃锁骨上那道月牙形的旧疤,沾上了她伤口渗出的新鲜血液。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将那沾血的拇指,毫不犹豫地按向了自己紧束着蟒袍的腰腹间——一个位置隐秘的旧伤处!
月光如练,清晰地照射下来。
只见沈璃锁骨上那道弯月形的疤痕,与萧隐腰腹间那道同样形状、同样大小的疤痕边缘,在沾染了沈璃鲜血的拇指按压下,竟然——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是某种无法言说的宿命镣铐,将两人的魂魄紧紧锁缚!
“不如谈谈……”萧隐的薄唇贴近沈璃的耳廓,灼热的气息喷在她冰冷的肌肤上,声音低沉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蕴含着令人骨髓生寒的威胁,“你我的……血契?”
这诡异而震撼的一幕,让整个听雪院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恐惧。
连地上张嬷嬷那濒死的咕噜声似乎都微弱了下去。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骤然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只见鸾轿上的虞槿,突然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小腹,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
那张精心打扮的脸庞因剧痛而极度扭曲,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
她鹅黄色的华丽宫裙下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被一股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浸透、蔓延!
如同开在雪地里迅速凋零的恶毒之花。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啊!!”虞槿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的惊恐,“太医!快叫太医!!”
鲜血如同失控的溪流,顺着她颤抖的腿不断滴落,在轿辇上汇成一小滩刺目的红——那掺了慢性剧毒的珍珠粉安胎药,在经历了连番的惊惧刺激后,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萧隐的目光冷冷地扫过虞槿身下迅速扩大的血渍,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损坏。
他的蟒靴抬起,又重重落下,再次碾过地上那本浸透了鲜血、承载着无数秘密和罪证的账册,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音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路,”他重新看向被他捏着下巴、脸色惨白却眼神依旧不屈的沈璃,声音冷酷而清晰,带着一种主宰命运的残酷,“要拿命来换。”
话音未落,他拽着沈璃胳膊的手猛然发力!
沈璃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他粗暴地拽起,然后狠狠按倒在冰冷坚硬、浸满了自己鲜血的地面上!
她的脊背重重撞在地上散落的杂物中,发出一声闷响,正好压碎了那半片从张嬷嬷靴底掉落的月牙形铁牌!
碎裂的铁片硌得她生疼,但更痛的是萧隐那如同实质般压迫下来的目光。
“选。”萧隐俯视着她,玄色的蟒袍在火光下如同垂天之翼,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如同地狱的判官在宣读最后的通牒:
“做本王手中开锋见血的刃,还是……”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鸾轿上濒死哀嚎的张嬷嬷和下身血流不止、陷入半昏迷的虞槿,“做虞家坟前祭奠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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