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的路程并不长，但气氛却诡异得让人窒息。
琪亚娜抱着她的草莓慕斯蛋糕，气鼓鼓地走在最前面，脚步踩得咚咚响，仿佛脚下的不是地面，而是某个紫毛女人的脸。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
‘什么嘛！突然冒出来一个妹妹！还抱得那么紧！符尘做的饭本来就不多，现在还要多一个人分……哼！肯定是来抢吃的！’
她努力说服自己，那股莫名的酸涩和不满只是因为担忧自己的“口粮”被瓜分。
而跟在符尘身边的西琳，则完全是另一种状态。
她几乎是亦步亦趋地紧挨着符尘，一只手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浮木。她微微侧头，用那双还泛着红晕、但已经冷静不少的金色眼眸，淡淡地瞥了一眼前面那个散发着“不爽”气息的银发背影。
‘智商看起来不超过草履虫……’
西琳在心中冷静地评估，‘行为模式简单直接，情绪全写在脸上，缺乏基本的危机感和洞察力……’
在她那份具有潜在威胁的竞争对手名单上，德丽莎算是个需要警惕的“老对手”，那个叫比安卡的后起之秀也值得注意，甚至奥托主教……那个藏得最深的女人，更是需要万分戒备。
她回想起刚才在甜品店，这个叫琪亚娜的女孩咋咋呼呼、毫无心机的样子，以及现在这幼稚的赌气行为。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放心从西琳眼底掠过。
就这样的……对手？
不，甚至连对手都算不上。
西琳默默地在内心那个写着“潜在威胁”的名单上，轻松地将“琪亚娜·卡斯兰娜”这个名字划掉了。
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就凭这个单细胞生物，也想从她身边抢走哥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经历了十三年的失去与绝望，如今失而复得的符尘，在她心中的地位早已超越了世间一切。
那份曾经懵懂的依赖与孺慕，在漫长而痛苦的思念发酵中，早已悄然变质，成为一种更加偏执、更加炽烈、不容任何人染指的独占欲。
符尘被西琳紧紧挨着，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和那份毫不掩饰的依赖。
他低头看了看她，少女精致的侧脸上泪痕未干，长长的紫色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但眼神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崩溃，反而带着一种……
让他有点熟悉的、专注的呆萌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让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些许她小时候的影子，心头不由得一软，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疑惑取代。
他忍不住开口，问出了从见到她第一眼就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西琳……你之前……”
他斟酌着用词，“在甜品店刚进来的时候，还有……新闻照片上，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他尽量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你为什么之前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样子？
西琳听到他的问题，金色的眼眸眨了眨，脸上那种专注的、带着点天然呆的表情瞬间被一种显而易见的嫌弃和无奈取代。
她微微嘟起嘴，这个表情让她瞬间褪去了所有S级女武神的光环，变得像个抱怨作业太多的小女孩。
“还不是奥托主教！”
西琳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和吐槽的意味，“她定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规定！”
“规定？”符尘一愣。
“嗯！”西琳用力点头，开始掰着手指细数，“说什么‘S级女武神代表天命形象，在公开场合及执行公务时需保持威严与距离感’、‘表情管理是基本素养，避免过度情绪化流露’、‘面对媒体及民众时应展现沉稳可靠的一面’……等等等等！”
她越说越气鼓鼓的：“最过分的是，她还说什么‘你要学会独立和坚强，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依赖别人，冰冷的表象是最好的保护色’……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但执行起来麻烦死了！天天板着脸，很累的！”
符尘：“……？”
他听着西琳的抱怨，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奥托……你到底都给这孩子灌输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保持威严？表情管理？冰冷的保护色？
难怪她之前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
合着全是奥托主教“精心培养”的结果？
但现在看来，西琳一旦确认了他的存在，那层被强行套上的冰冷外壳，就在瞬间土崩瓦解，露出了里面这个会哭、会抱怨、会紧紧抓着他衣角怕他消失的、本质似乎并没太大变化的西琳。
符尘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是该吐槽奥托的教育方式，还是该欣慰西琳内心似乎还保留着那份对他的纯粹依赖？
他看着西琳因为抱怨而微微鼓起脸颊的样子，那双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生动的不满情绪，与之前照片上那冰冷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忍不住伸出手，像很久以前那样，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失笑道：“所以……那些都是装出来的？”
感受到头顶熟悉的、温柔的触感，西琳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酸涩感涌上心头。
她已经……十三年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抚摸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咪，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点鼻音：“大部分时候是……不过有时候面对讨厌的人或者麻烦的任务，板着脸确实能省掉很多麻烦。”
她顿了顿，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而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执拗，“但是对哥哥不需要！永远都不需要！”
走在前面竖着耳朵偷听的琪亚娜，听到西琳这番“吐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切……装模作样……”
三人终于回到了公寓。
一进门，琪亚娜就率先冲了进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草莓慕斯蛋糕放在茶几上，双手抱胸，一副“这是我的地盘”的架势。
西琳则依旧紧紧跟着符尘，对琪亚娜的示威行为视若无睹。
她的目光快速而仔细地扫过这个不大的公寓，像是在审视着什么，当看到客厅里摆放着的、明显属于琪亚娜的杂物和那个巨大的吼姆玩偶时，她的眼神微微暗了暗，但什么都没说。
符尘看着这明显不对盘的两人，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把手里那个摔坏了的纸袋放在餐桌上，对西琳说：“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和哥哥一起去。”
西琳立刻说道，寸步不离。
符尘无奈，只好带着这个小尾巴走进厨房。
琪亚娜看着两人一起进厨房的背影，气得拿起沙发上的吼姆玩偶用力捶了两下。
厨房里，符尘给西琳倒了杯水，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着，那双金色的眼眸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西琳……这十三年，你……过得怎么样？”
西琳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眼帘低垂了下去，长长的紫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不好。”
她声音很轻，带着显而易见的低落，“一点也不好。”
她抬起头，看向符尘，眼中再次弥漫起水汽：“哥哥……那时候，他们都说你死了……奥托主教亲自宣布的……我……我不相信……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你……”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德丽莎姐姐哭了好久……比安卡那时候还小，不太明白，但也很难过……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拼命地训练，变得更强……因为哥哥说过，要保护重要的人……可是……最重要的人……却不在了……”
符尘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叙述，看着她努力抑制泪水却依旧不断滚落的模样，心脏像是被无数细针扎刺般疼痛。
他仿佛能看到这十三年来，这个孩子是如何在“失去”的阴影下，强迫自己变得“坚强”和“冰冷”，内心却始终怀抱着那份不肯相信的执念和巨大的空洞。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低沉而充满了愧疚：“对不起……西琳……让你难过了这么久……”
西琳用力摇头，抓住他为自己擦泪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仿佛这样才能确认他的真实存在。
“没关系……只要哥哥还活着……只要还能见到哥哥……怎么样都没关系……”
她仰望着他，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近乎虔诚的光芒，“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哥哥离开了……绝对……”
她的语气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呆萌、实则内心经历了十三年煎熬而变得有些陌生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
奥托……西琳……琪亚娜……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越来越复杂的网中。
而此刻，在客厅里，琪亚娜看着厨房门口那两人“深情对视”的样子，气得狠狠咬了一口刚才拆开的草莓慕斯蛋糕，含糊不清地抱怨：
“可恶……本小姐的蛋糕都不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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