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城税署的临时账本前，老郑攥着毛笔的手越写越沉。桌上摊着三张纸：一张记着通商市的商税，有的商户交了两成，有的只交了半成，全凭税吏口头说了算；一张记着农业税，去年旱灾时照样收了一成，流民怨声载道；最后一张是手工业税，农具坊、纺织坊压根没定税额，半年只收到十几两银子，连修支线道路的石料钱都不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老郑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对着刚进来的林玥叹气，“现在北境经济活了，可税收乱得像团麻——商税没标准，农业税没弹性，手工业税没规矩，上个月医馆来要药材钱，学堂来要笔墨钱，我只能从常平仓里挪粮抵，再这么挪，常平仓都要空了。”
林玥拿起账本翻了翻，指尖在“商税两成”和“农业税一成”上划了划。她早就发现了问题：之前北境穷，税收靠“凑”，现在有了农业、手工业、商业，再用老办法，不仅收不上钱，还会伤了百姓和商户的心。“得建一套完整的税收制度，分农业、商业、手工业三类，按实际情况收，还要让百姓知道税钱花在哪，才会愿意交。”
萧天奕刚从边境巡逻回来，一听这话，立刻把巡逻图推到一边：“你定制度，我来推执行。北境现在不缺人手，税署可以从流民里挑识字、细心的，再让老郑牵头，建个专门的税署，分科室管不同税种，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乱收。”
两人当天就召来商户、流民、工匠代表议事。林玥把拟好的税制草案铺在桌上，手指先点向农业税：“农业税按亩收，分丰年、平年、灾年——丰年收一成，比如一亩地收十石粮，交一石；平年收八成，交八斗；灾年直接免，还从常平仓借粮给大家，等来年丰收了再还，不用利息。”
话刚落，西坡镇的粮农老周就站起来：“王妃，俺们咋知道是丰年还是灾年？要是税吏说丰年，实际是平年，俺们不就亏了？”
“有标准。”林玥拿出天文观测台的降雨量记录，“年降雨量超过三尺是丰年，两尺到三尺是平年，低于两尺是灾年，由水利署和农官一起核算，结果贴在每个村落的告示栏上，谁都能看，税吏说了不算。”
老周还想再问，旁边的李老汉拉了拉他的袖子：“去年旱灾，王妃还免了俺们的粮，这制度靠谱，俺信王妃。”
接着是商业税。林玥指着草案上的数字：“商队按货物价值收三成——比如拉一百两银子的皮毛，交三两；店铺按营业额收五成，比如一个月卖五十两的布，交二两五。另外，西漠、北蛮的商队减税，只收两成，鼓励他们来北境通商；小商贩比如卖菜、卖糖的，月营业额不到十两，免交税。”
中原布商陈掌柜皱起眉：“三成是不是太高了？俺们从中原拉布来，路上要防盗匪，还要付运费，再交三成税，赚不了多少。”
“税钱会用在你们身上。”林玥拿出护商队的巡逻表，“护商队每月护送商队二十次，驿站提供车马维修，这些钱都从商税里出。要是不交税，护商队撤了，驿站关了，你们的货物被抢了、车坏了，损失更大。”
陈掌柜算了笔账：护商队每月能省他五十两的保镖费，驿站能省二十两的维修费，交三成税确实划算，当即点头：“俺同意，只要护商队和驿站能一直有，俺们愿意交。”
最后是手工业税。林玥看向王匠头：“手工业坊按成品数量收两成——农具坊每月产两百把犁，每把赚五十文，交十文一把，总共交两千文；纺织坊每月产三百匹布，每匹赚一百文，交二十文一匹，总共交六千文。另外，要是工坊雇佣流民超过十人，减税一成，鼓励大家雇流民。”
王匠头眼睛一亮：“雇佣流民能减税？俺们农具坊现在有十五个流民，是不是只交一成？”
“对。”林玥笑着点头，“不仅减税，要是你们教流民学手艺，年底还能领奖金，从手工业税里出。”
制度定下来，接下来就是建税署。萧天奕把靖安城的旧官署改成税署，分设农业税科、商业税科、手工业税科，每个科配五个税吏，全是从流民里挑的识字者，由老郑统一管理。林玥还制定了“三公开”制度：税收标准公开、每月收支公开、税吏名单公开，贴在税署门口和各村落的告示栏上，谁都能查。
税署刚挂牌，就出了个小插曲。农业税科的税吏小李去西坡镇收税，想多收老周两斗粮，说“今年是丰年，得多交”。老周不依，拿着降雨量记录去找老郑，老郑立刻去核实——今年降雨量两尺八，是平年，只能收八成。他当场把小李骂了一顿，还把多收的粮还给老周，贴出告示：税吏敢乱收，立刻开除，永不录用。
这事传开后，流民们都放了心。西坡镇的粮农交农业税时，税吏拿着降雨量记录和收成表，一笔笔算清楚，老周交了八斗粮，还拿到一张“完税凭证”，上面写着“平年税，已交清”，笑着说：“有凭证，俺们也不怕税吏乱来了。”
商业税的征收也很顺利。通商市的店铺门口都挂了“营业额公示板”，每天把卖的钱记在上面，税吏每月来查一次，按公示板上的数字收税。卖菜的张婶月营业额九两，税吏当场给她贴了“免税”的牌子，张婶高兴得给税吏塞了个菜团子：“俺也能免税，真是太好了！”
手工业税的征收更是热闹。王匠头带着农具坊的税吏去盘点犁的数量，每数一把，就用红笔做个记号，最后算下来，该交两千文，因为雇佣了十五个流民，只交了一千文。税吏还给他发了张“减税凭证”，说年底能领奖金，王匠头笑得合不拢嘴：“这税交得值，不仅减税，还有奖金！”
一个月后，税署的收支公示出来：农业税收了五千石粮，商业税收了三百两银子，手工业税收了五十两银子，总共能修两条支线道路，还能给医馆买两百瓶护生露、给学堂买一百册课本。流民们围在公示栏前，看着“支线道路：两百两”“医馆药材：五十两”“学堂笔墨：三十两”，都议论起来：“原来税钱都用在俺们身上了！”“以后俺们要好好交税，让北境越来越好！”
林玥和萧天奕站在公示栏旁，看着百姓们的笑脸，心里满是踏实。萧天奕握着林玥的手：“以前总担心税收不够，现在有了制度，不仅能收上钱，还能让百姓认可，以后北境的发展就有资金保障了。”
林玥点头，指着远处的手工业坊：“下一步，咱们可以用税收建个军事工坊，打造改良的长枪和护心镜，再建个天文观测台，指导农业生产。只要税收制度能一直公平透明，北境会越来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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