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您慢着点!这山路滑,走这么急,当心摔着!”
土黄色山路之上,一名妇人迎面而来。其裤身缀有七八处补丁,针脚粗实却规整;上身着一件洗至泛白的粗布麻衣,衣料边缘已磨出细微毛边。
妇人面庞泛黄,眼角褶皱深显,尽显岁月镌刻的沧桑痕迹,看上去约莫四十余岁。
她此时弯腰俯首,背负一捆干柴,双手紧握背带,目光紧锁脚下黄泥路,步履匆匆地向山下行进。
妇人听闻突如其来的低沉沙哑之声,一时未能反应,心头骤然一颤,手中背带下意识攥得更紧。
她本能地向左转头,望向声源处 —— 只见一名身高约四尺半的少年立于不远处。
少年上身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灰色粗布短褂,衣摆垂至大腿,袖子卷至肘部,赤露的双臂皮肤黝黑光亮,尤其是脸上仿佛抹了一把黑炭。
片刻后,妇人反应过来,即便未细辨样貌,也已明晰少年身份。
妇人未停下下山的脚步,边走边向少年喊道:
“哎哟!原来是墨鸣啊!吓大娘一跳,你这声音咋变了?”
话音稍顿,张大娘眉头微蹙,跟着就反应过来:
“嗨,日子过得快,一晃你都十四了,可不是该变声了嘛!”
“这天黑得很,不仔细看,我都快认不出你咯!
孩子,快回吧,别往山上跑了!
你瞅这天气,龙王指定要发脾气,等下雨了,那山路滑得很,不好走!
随着张大娘的身影逐渐远去,其略带疲惫的声音亦愈发微弱。
墨鸣连忙伸长脖颈,朝着那道渐远的背影沉声回应:“大娘您先回!我今天把家里的柴卖光啦,灶里没柴烧了。
趁这会儿还没下雨,我上山拾点够家用的,很快就回去!”
远处的张大娘听闻此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墨鸣的过往经历,随即轻轻摇头。她深知墨鸣的性子,再多劝说也是无用,遂不再多言,独自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
墨鸣抬首望向天际,视线所及之处,尽被如墨般厚重的阴云所覆盖。
这片阴云宛如一幅巨大的黑色帷幕,将整个苍穹严密遮蔽,连一丝微弱的阳光也无法穿透。
此刻虽正值正午,山间能见度却已降至不足五尺。
这般昏暗的景象,如同有人将浓墨泼洒于天地之间,不仅令人毛骨悚然、周身不适,若换作胆量稍弱者,恐怕早已双腿发软,难以继续前行。
墨鸣回身望去时,张大娘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他缓缓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随即独自转身,继续沿着山路向山上走去。
前行途中,墨鸣又遇到三位行色匆匆的村民,三人无一例外皆劝说他尽快下山归家。
只是他与这三人并不相熟,甚至不知其姓名。
囚龙村现居五百余户、两千余口人,即便墨鸣曾以帮村民做杂务维生,也无法熟知所有村民。
墨鸣执意上山,只因他清楚,若不拾柴归家,一旦雨势绵长,家中无柴生火做饭,自己便要忍饥挨饿。
回溯五年前,自父母失踪后,墨鸣便在村长的安排下,每日帮村民处理杂务以求生存。
无论事务何等肮脏劳累,他始终咬牙坚持。
一年前,墨鸣开始跟随邻居东哥上山拾柴,再将柴火运往镇上售卖换取铜板,至此实现自力更生。
如今的他,不愿再向他人乞求吃食,那样的日子早已成为过去。
凭借自己的双手,他足以维持生计。
想起今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墨鸣吃过早饭后,便背负一担柴火,与邻居一家结伴赶往镇上。
抵达镇上后,他独自前往老东家仙缘酒楼的后门售卖柴火。
收柴的伙计刘二哥深知墨鸣一人生活的艰辛,从未为难于他,反而时常关照。
今日,刘二哥还特意叮嘱墨鸣,卖完柴火后尽快归家,只因他总觉今日恐有异常之事发生。
待墨鸣独自返回囚龙村家中时,已至正午。
他顾不得歇息,手持背带、口衔清晨剩余的干粮,便匆匆赶往龙脊山,这才有了此前的种种际遇。
墨鸣收回思绪,望着眼前的山路,心中暗忖:“为何今日遇到的人都劝我勿要上山?难道今日龙脊山当真会发生异常之事?”
片刻后,他暂且压下疑虑,心中打定主意:尽快上山拾柴,尽早归家,避免遭遇变故。
抵达常去的拾柴区域后,墨鸣忙碌了半个时辰,却仅拾得半担柴火。
他心中不禁感慨,龙脊山外围的柴火愈发稀少,加之今日天气恶劣、能见度低,换作平日,他早已收工归家。
然而,感叹之余,一直压抑的天空终于下起雨来。
墨鸣见状,只得沿原路返回,心中暗自担忧:不知这鬼天气会持续多久,或许短时间内无法再上山了。
墨鸣一路向山下奔跑,山道上已无一人,天地间唯有雨打树叶的 “噼里啪啦” 之声,且声音愈发急促。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工夫,雨势便变得磅礴,仿若银河倾泻,令人难以睁眼,雨水打在身上甚至生出痛感。
此时的黄泥路已有些湿滑,墨鸣只得加快脚步,奋力狂奔。
按墨鸣的记忆,从山脚到当前位置,路程不足二里。往日里,他背负一担柴火下山,用时不足二刻钟。
可如今,他已奔跑了三刻钟,却仍未见到山脚。
虽今日路况不佳,速度较平日稍慢,但粗略估算,他也已跑出近三里地。
继续奔跑片刻后,墨鸣终是见到了山脚极为熟悉的树木。
可诡异的是,这棵树与往日不同 —— 树叶不再是往日的嫩绿色,而是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紫黑色光膜。
如今这里却也不是山脚,因为路已经到了尽头。
更反常的是,此处并非山脚,因为道路已然走到尽头,原本连接村子的道路竟凭空消失。
眼见这般诡异景象,墨鸣心中不由得愈发慌乱。
他定了定神,凝神向前望去:道路虽断,却可沿山坡下行。
就在此时,山间狂风骤然席卷而来,呼啸的风声、密集的雨声、树叶被撕扯的飒飒声交织成一片,重重砸在耳畔。
墨鸣心中虽满是忌惮,脸上却竭力压制着近乎崩溃的神色,一个念头瞬间在其心中闪现:既然前路已尽,便开辟新的道路,纵使前方荆棘密布,也绝不退缩。
下定决心后,墨鸣正欲抬手擦去脸上的雨水,却见自己的双手已然漆黑如墨。
再看眼前的雨幕,他才惊觉,这根本不是寻常雨水,而是 “墨雨”。
当墨雨落在身上时,墨鸣只觉无数毒虫似的异物疯狂侵蚀自己的识海,又似有千万只蚂蚁啃噬身躯。
那种痛感令他头皮发麻,仿佛头颅即将炸开。
“终于捕获一个生灵!小小人族,竟敢反抗?”
「墨雨始飘落,天下尽皆惊!云风起翻涌,万象焕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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