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处理完孙德胜的烂摊子，还没等招商局那股子兴奋劲儿过去，方东望便带着林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县城。
他们的目的地，是城东国有林场。
这地方在平阳县是个没人愿意提的“百慕大”。十年前，周道明为了搞旅游开发，曾大张旗鼓地要在林场深处的“震雷塔”遗址上修个度假村，结果动工不到一个月，接连发生三起工人“梦游”跳崖的怪事，最后项目烂尾，林场封山，只留下关于“山鬼闹事”的传闻。
越野车在满是碎石和落叶的盘山公路上颠簸。
林克紧紧握着方向盘，脸色有些发白。车窗外的树林越来越密，原本明媚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冠遮挡，投下的阴影斑驳陆离，像是一张张破碎的人脸。
“局长，咱们真要进去啊？”林克吞了口唾沫，声音有点发颤，“听老一辈人说，这震雷塔邪性得很，当年周县长那个工程队，好几个壮小伙子回来后都疯疯癫癫的，说是看见了只会笑的纸人。”
方东望坐在副驾驶，手里拿着一个军用指南针，并没有抬头：“林克，你是党员，又是退伍兵，怎么也信这些封建迷信？”
“不是我信，是这地方真的怪。”林克指了指仪表盘，“您看，车载导航都失灵了，一直在显示‘信号丢失’。而且……您没觉得周围太安静了吗？”
确实太安静了。
自从车子驶入林场核心区的三公里范围后，原本还能听到的鸟叫虫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掐断了。整个森林静得像是一座巨大的停尸房，只有车轮碾过枯枝发出的“咔嚓”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方东望放下指南针，目光投向窗外。
在他的【望气之眼】视野中，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静谧”，而是充满了暴躁与混乱。
整座山的磁场是扭曲的。原本应该顺着山势流动的清气，在这里被一股强横霸道的墨绿色“木煞”死死缠绕。这些煞气如同无数根带刺的荆棘，在空气中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而这张网的中心，正是有着“震木钉”线索的震雷塔遗址。
“停车。”方东望突然开口。
林克一脚刹车踩死，车子在距离一条废弃的山路入口处停下。
“前面的路车进不去，得走着上去。”方东望打开车门，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巨大的登山包，扔给林克一个，“带上强光手电、工兵铲，还有那捆特制的铜芯线。”
“局长，咱们这是要搞地质勘探？”林克背上包，沉甸甸的分量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算是吧。”方东望没有多解释。他总不能说，这是去为了给周道明“拔牙”。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茂密的丛林。
越往深处走，空气中的湿度越大，那种黏糊糊的感觉贴在皮肤上，让人心里发毛。周围的树木长得极其怪异，槐树、柳树这些属阴的树种居然长得比松柏还要高大，而且树干扭曲盘旋，像是一个个痛苦挣扎的人体。
“局长，我怎么感觉……有人在后面吹我脖子？”林克猛地回头，身后只有死寂的树林和随风摇摆的藤蔓。
“那是气压变化导致的风切变，心理作用。”方东望的声音很稳，像是一根定海神针。
但实际上，方东望看得清清楚楚。随着他们深入，那股绿色的木煞之气已经开始主动攻击了。它们像是有意识的触手，试图钻进两人的七窍。方东望有系统的【正气护体】，煞气近身三寸便被弹开。但林克只是个普通人，他头顶原本红色的阳气正在被一丝丝黑绿色的气息侵蚀。
“林克，把这颗糖含在嘴里，别嚼碎。”方东望递给林克一颗白色的药丸——那是他在系统商城里兑换的【清心丹】的低配版，对外宣称是薄荷糖。
林克听话地含住，顿时觉得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刚才那种被人窥视的恐惧感消退了不少。
然而，这只是开始。
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前方的雾气突然变浓了。这雾不是白色的，而是透着一种诡异的淡青色，像是发霉的。
“到了。”方东望停下脚步。
前方的一片开阔地上，矗立着几根残破的石柱，那是古塔的地基。而在地基中央，有一棵巨大的、已经枯死多年的老槐树。这棵树虽然死了，但树皮呈现出一种焦炭般的黑色，树干中间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像是一张只有半边嘴的鬼脸，正对着天空无声嘶吼。
这就是阵眼。
“局长，那树……那树上怎么吊着人？！”林克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整个人向后跌坐在地上，手里的工兵铲疯狂地挥舞着。
方东望猛地转头，只见林克双眼瞳孔放大，满脸冷汗，指着空无一物的枯树大喊：“别过来！别过来！我不签那个字！孙德胜你别逼我！”
林克中招了。
这所谓的“迷魂阵”，其实是利用这里特殊的磁场环境，配合这棵“雷击木”释放出的次声波，干扰人类的脑电波，从而诱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林克最近被孙德胜压迫得太狠，潜意识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产生了幻觉。
在林克的眼里，那棵枯树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满脸流血的孙德胜，正伸着无数只触手要掐死他。
“林克！醒醒！”方东望大喝一声，但林克根本听不见，反而从地上爬起来，举着工兵铲，竟然朝着方东望砍了过来！
“你也是一伙的！你也想害我！”林克歇斯底里地吼着。
这一铲子带着风声，若是砍实了，方东望不死也得重伤。
危机时刻，方东望没有退缩。他侧身闪过锋利的铲刃，同时右手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扣住了林克的手腕，顺势一个擒拿，将林克狠狠地按在地上。
但这小子现在力大无穷，还在拼命挣扎，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该死，这里的磁场太强了。”方东望看着四周越来越浓的青雾，那些雾气正在疯狂地涌入林克的鼻腔。
系统界面弹出警告：【检测到强磁干扰！宿主精神力正在受到冲击！建议立刻撤离！】
“撤离？笑话。”方东望眼神一冷。周道明布这个局，就是为了让人知难而退，或者死在这里。他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回去。
“物理破局，声波对声波。”
方东望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强光手电，调到了“爆闪”模式，对着林克的眼睛猛地按下了开关。
“刺啦——”
高频率的强光在浓雾中炸开，如同无数把光剑刺穿了黑暗。这种频率的闪光能强行打断视神经的信号传输，干扰大脑的幻觉构建。
与此同时，方东望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调动体内那股刚正不阿的官气，对着林克的耳朵，运用【正气歌】（精神力技能）的心法，发出了一声暴喝：
“林克！我看你是想写一万字检讨是不是！”
这一声吼，不像是什么驱魔咒语，倒像是领导在早会上的痛骂。但这恰恰是林克最熟悉的“生物钟信号”。
那股充满威严、秩序与现实压迫感的声音，瞬间穿透了幻觉的迷雾，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林克的天灵盖上。
林克浑身一震，眼中的疯狂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呆滞。
“局……局长？”林克眨了眨被强光晃花的眼睛，看了看把自己按在地上的方东望，又看了看远处那棵静止不动的枯树，“我……我这是怎么了？我刚才好像看见孙德胜变成了一个章鱼……”
“你吸入了沼气，产生了幻觉。”方东望松开手，把他拉起来，随口编了个理由，“另外，你刚才想袭击上级，回去扣你半个月奖金。”
“啊？”林克哭丧着脸，但这一瞬间的“社畜反应”让他彻底回到了现实，“别啊局长，我那是工伤啊！”
方东望没理他，转身看向那棵枯死的雷击木。
“只要破了这根木头，这里的磁场就会恢复正常。”
方东望走到枯树前，拿出了那捆铜芯线。
“林克，不想再看见章鱼孙德胜，就过来干活。把这铜线的一头缠在树根上，另一头……”方东望指了指旁边一个满是积水的水坑，“扔进水里。”
“这有什么用？”林克一边哆嗦一边问。
“这叫物理接地，释放静电。”方东望解释道，实则是利用“水生木”的逆向原理——过量的水会将木气泄掉，同时铜线能破坏树根下积聚的电荷场。
两人七手八脚地布置好。当铜线接触水面的那一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平静的水坑突然像开锅一样沸腾起来，冒出大量的气泡。而那棵枯树竟然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断裂。
周围的青色雾气，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
“成了。”方东望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神却变得更加凝重，“但这只是破了外壳，真正的‘钉子’，还埋在树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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