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就像是长了翅膀的病毒，仅仅一夜之间，就传遍了黑龙岭脚下的三个村庄。
“哎，听说了吗？方乡长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从省里要来了大钱！一家一百万啊！那可是整整一百万！”
“真的假的？咱家那破土房加起来都不值五万块，能给一百万？”
“那还有假？二狗亲耳听见的！他还看见那个省里的老头给了方东望一张黑金卡呢！听说方东望自己就拿了五百万回扣，要是给咱们的不够数，那肯定是被当官的给黑了！”
在贫困的七里乡，一百万是什么概念？那是天文数字，是足以改变祖宗十八代命运的巨款。贪婪，瞬间点燃了每一个人的神经，烧红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当方东望带着由乡干部组成的搬迁动员工作组进村时，迎接他的不再是往日淳朴的笑脸和热茶，而是一双双充满了怀疑、贪婪和愤怒的眼睛。
村口的打谷场上，黑压压地围了几百号人。男女老少，手里拿着锄头、镰刀、扁担，甚至还有人举着自制的横幅，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打倒贪官方东望！还我血汗钱！”
工作组的车刚停稳，还没等方东望下车，几个烂番茄和臭鸡蛋就“啪啪”地砸在了挡风玻璃上，黄色的蛋液混合着腥臭味流淌下来，触目惊心。
“下车！给钱！”
“少一分我们就去省里告你！”
“方东望，你把我们的五百万吐出来！”
人群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拍打着车窗。工作组的几个年轻干部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脸都白了，缩在车里瑟瑟发抖：“方……方乡长，咱们撤吧！这帮人疯了！会出人命的！”
方东望坐在副驾驶上，脸色平静得可怕。他透过满是污秽的车窗，开启了【望气之眼】。
在他的视野里，那几百号村民的头顶上，笼罩着一层厚厚实实的“黄浊之气”。那是被蒙蔽的贪欲，浑浊、黏稠，让人窒息。而在人群最前面起哄的那几个刺头——包括那个领头的二狗，头顶则冒着刺眼的“欺诈灰光”，甚至还有一丝来自周文方向的“黑气”连接着他们。
“不能撤。”方东望解开安全带，声音沉稳有力，“现在撤了，谣言就坐实了。以后再想进村，比登天还难。而且，一旦发生群体性事件，周文正等着看我笑话，给我扣一顶‘办事不力’的帽子。”
说完，他不顾劝阻，猛地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大家静一静！”方东望手里拿着一个大功率的扩音喇叭，跳上了打谷场中央那个巨大的石磨盘，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一百万没有！谁许诺你们的，你们找谁去！国家的补偿标准是公开透明的，每一分钱都要经过审计，直接打到你们的卡上，我方东望一分钱都不经手！”
方东望的话直截了当，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
人群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了更大的愤怒。梦想破灭的落差，让他们失去了理智。
“你看！我就说他贪了吧！他不给钱！”二狗在人群里高喊，手里挥舞着一根铁棍，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他不给，我们就砸了他的车！把他抓起来游街！”
“打他！打死这个贪官！”
在二狗的煽动下，几十个青壮年红着眼睛冲了上来，手中的农具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千钧一发之际，方东望没有后退半步。他猛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高高举过头顶，如同举着一把尚方宝剑。
“我看谁敢动！！！”
这一声暴喝，方东望运用了丹田之气，声音如炸雷般在打谷场上空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那一瞬间，他身上爆发出的气势，竟然硬生生地镇住了那几十个冲上来的壮汉。
“乡亲们，你们看清楚了！”方东望指着文件上那个鲜红的国徽，声音严厉，“这不是普通的商业开发，这是国家征用！这是一份印着国徽、由国务院直接批复的《关于划定国防战略资源保护区的通告》！”
“黑龙岭下面埋的，是造飞机大炮的东西！是保家卫国的命根子！谁要是敢在这里阻挠，谁要是敢因为一己私欲破坏国家大计，那就不是简单的民事纠纷，那是‘破坏国防设施罪’！那是‘危害国家安全罪’！是要坐牢的！是要掉脑袋的！”
“国防”两个字，像是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这些村民虽然贪财，虽然没文化，但他们对“国家”二字有着天然的敬畏。他们知道，跟老板斗可以耍赖，跟政府斗可以上访，但跟军队、跟国防斗，那就是找死。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二狗见势不妙，还在那死鸭子嘴硬：“别听他吓唬人……什么国防，就是骗我们……大家上啊……”
“赵所长！动手！”方东望不想再给他任何机会，猛地一挥手。
早就埋伏在旁边民房里的派出所赵所长，带着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冲了出来，动作迅猛如虎。
“不许动！警察！”
还没等二狗反应过来，他就被两个特警按在地上，脸贴着满是鸡屎的泥地，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死了他的双手。
“二狗，你涉嫌寻衅滋事、造谣诽谤、煽动暴力抗法，跟我们走一趟！”
二狗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乡长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但这次，没有一个村民敢上前帮他。大家都怕了，那个红色的国徽，还有那些黑洞洞的枪口，让他们彻底清醒了。
方东望看着被押上警车的二狗，转过身，跳下磨盘。此时，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眼神中透着诚恳。
“乡亲们，我知道大家日子过得苦，都想多要点钱。虽然没有一百万，但我方东望向大家保证。这次搬迁，我会为大家争取到全县最高的置换标准！不仅仅是赔钱，我们还要在县城边上给大家建新村，有电梯房，有最好的学校，有卫生院！让大家彻底告别这穷山沟！”
“我方东望就把话撂在这儿，要是搬迁款少了一分，要是新房子有一块砖不合格，你们就来乡政府骂我，扒了我的皮！我要是吞了一分钱，天打雷劈！”
硬的一手震慑，软的一手安抚。
大棒加胡萝卜。
这一场由周文精心策划、足以颠覆七里乡政权的“民变”，就这样被方东望用“国家大义”这把尚方宝剑，连消带打，化解于无形。
看着村民们开始默默散去，甚至有人开始主动询问搬迁政策，方东望长舒了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周文的报复，只会越来越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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