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陈铮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老槐树下。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便装,外面罩着件深色呢子大衣,身姿如松,面容隐在逐渐浓重的暮色里,看不真切表情。
但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带着压迫感的低气压,却清晰地弥漫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骤然降温。
陈铮的目光,先是落在崇小鹏那张犹带泪痕、泛着红晕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移到了谢知衡身上。
“哥?”谢知衡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陈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盯着她,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天黑了,风大,回家。”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崇小鹏,那眼神冷得让崇小鹏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所有因谢知衡的安慰而升起的暖意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也该回去了。谢谢你,小不点儿。”崇小鹏从树上跳下来,看了陈铮一眼,对着谢知衡道谢后,便很快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公园小径尽头。
谢知衡看着崇小鹏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树下气息冷峻的陈铮,眉头蹙了一下。
她敏感觉察到,哥哥此刻的情绪不对劲。
她攀着树枝,准备下来。
“别动。”陈铮出声制止,然后走上前,来到树下,朝她伸出了双臂,“跳下来,我接住你。”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但伸出的手臂稳定而有力。
谢知衡看着他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没有犹豫,轻轻一跃。
陈铮稳稳地接住了她。她的身体很轻,带着秋夜的微凉。
他的手臂在她腰间和腿弯处收紧,将她牢牢抱在怀里,没有立刻放下。
暮色四合,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
他的目光低垂,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谢知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动了动:“哥,放我下来。”
陈铮这才仿佛回过神,缓缓将她放在地上,但一只手仍虚扶在她的后腰,直到她站稳才松开。
“以后,少来这种偏僻的地方。”他沉声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那股若有若无的不悦并未完全散去,“尤其是天黑以后。”
“崇小鹏他是我朋友——”
“他已经是成年男人了。”陈铮打断她,声音冷硬,“你也是大姑娘了。要注意分寸,保持距离。”
谢知衡微微一怔。
她没有再辩解,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兄妹二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
陈铮没有再提起崇小鹏,转而问起她最近的实验情况,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关切。
几天后的一个周末,谢知衡没有去实验室,在家整理一些资料。下午,她有些口渴,下楼去厨房倒水。
经过客厅时,隐约听到周励云和陈铮在小偏厅里说话,声音不高。
她本无意偷听,但周励云带着忧虑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小铮,不是妈要说你。我和你张阿姨、李阿姨给你介绍的那些女孩子,条件多好,你怎么见了一面就都没下文了?问你就是‘不合适’、‘没感觉’。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周励云叹了口气:“还有,知衡大了,不是小时候了,你们兄妹感情好,妈知道,但也……也要懂得避嫌。你能这么看着她一辈子吗?”
谢知衡端着水杯,脚步停在原地,心微微提了起来。
然后,她听到了陈铮的回答。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妈,我不觉得我哪里做得过火。我乱碰她了吗?没有。我有哪里言辞不妥吗?没有。我有分寸。”
他的语气渐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我一回来,她就差点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掳走!您要我怎么能放心?我现在做的,就是一个哥哥保护妹妹最正常的举动而已。当年,是您让我带她回来,要我像亲妹妹一样待她。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连您也要我和自己的妹妹生分。”
“我不是要你们生分,是……”
“够了,妈。”陈铮打断了母亲的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的事,我心里有数。至于对象,没有合适的,我不想将就。”
脚步声响起,似乎是陈铮起身要离开偏厅。
谢知衡连忙躲进旁边的一个客房,她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有些发凉。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有一次陈铮带她去参加一个聚会,中途有一位气质温婉、家世相当的女同志过来与陈铮打招呼,态度亲切自然。
当时那位女同志也微笑着与她寒暄了几句,问她是不是陈铮的妹妹,语气温和,但眼神在她脸上停留时,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审视。
当时她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寻常交际。此刻串联起来,那恐怕就是周姨安排的相亲对象之一。
谢知衡的心沉了下去。
她一直知道陈铮对她好,那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和控制欲,她某种程度上是习惯甚至依赖的。这源于他们相依为命的过去,源于他对她毫无保留的维护。她能接受。
但是,她不能接受这种保护和控制,影响到他自身正常的生活轨迹。
她知道,陈铮虽然当年拒绝了陈伯伯最初为他铺就的、按部就班的晋升之路,选择从最艰苦的高原新兵做起,凭借自身实力一步步走到今天,但他骨子里是孝顺的,是有家族责任感的。他是陈家的继承人,迟早要成家立业,延续血脉,承担起更重的担子。
她虽然安慰崇小鹏做自己,但她知道陈铮想做的是什么。
可现在,他似乎将绝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
一种沉重的、混合着愧疚与担忧的情绪,攫住了谢知衡。
她不想,也不能成为陈铮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
越廷。
在一个学术会议的茶歇间隙,越廷自然而然地走到了独自站在窗边、望着楼下银杏树出神的谢知衡身边。
“知衡。”他声音温和,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绿茶,“看你脸色不太好,最近实验太累了?还是……有什么烦心事?”
谢知衡回过神,接过茶杯,道了声谢,没有言语。
越廷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倚在窗边,姿态闲适,目光却敏锐地观察着她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忧色。
“我听说,”他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压低了些,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陈铮最近,似乎对你盯得很紧?连崇小鹏那小子凑近点,都惹得他很不愉快?”
谢知衡心中一震,倏然抬眼看向越廷。
越廷迎着她审视的目光,坦然一笑。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他慢条斯理地说,“我能理解,你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不过,他现在这个年纪,这个位置,总是把重心放在已经长大的妹妹身上,难免会引人议论,也会耽误他自己。”
他的话,精准地戳中了谢知衡心中最隐秘的担忧。
越廷看着她微微变化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意味:
“知衡,或许……你需要一个屏障,一个能让陈铮稍微后退一步、将注意力拉回他自己生活的理由。”
谢知衡蹙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越廷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却石破天惊,“你可以考虑,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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