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亮回想起那时，音调拔高，“他心里的刺，明明难过的是我！”
“小光的难受，可没比你少多少哦。”
褚嬴看着俞亮微微靠近的耳朵偷笑了一下。
“当时小光围棋入门没多久，又想能堂堂正正地站到你面前。
每日每夜刻苦练棋，连被老师罚站都在打谱。
好不容易到了围棋联赛，本想检验下自己的学棋成果，没想到第二轮就遇上了你。”
“以当时时光的棋力，根本下不过你。
他害怕，却也想被你看到。
开始比赛前本来还是坚持要自己下的。”又看了看小亮，听得很用心嘛，
“直到他听到你为了能和他下棋，加入学校围棋社，和围棋社老师吵架，连定段赛都不放弃了，还被围棋社成员羞辱。”
“小光意识到，你对这局棋太重视了。
你真正想下棋的对象是小时候和他对弈的人。
因此在临开赛前，他把那局棋交给了我。
他就只有一个要求，要让你下完之后，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小亮，小光那时听到你被人欺负，心里很生气，也很心疼你哟。”
俞亮感觉褚嬴在打趣自己，耳朵都开始红了，“后来他怎么又自己下了？”
“说起这个我也很生气，临阵变卦，一步棋毁了我全盘布局。
后来我还骂他薄情寡义。”褚嬴想起那天可怜小狗样，笑着摇头，
“他跟你下完之后自己都哭了，告诉我，看着你全力以赴，满心满意都是对和他围棋的期待和认真时，他被你眼里的光吸引了。
他突然就想自己下了，他不想骗你，想让你看到真正的他，虽然可能会让你失望。
小亮，请你原谅当时的小光，他没办法告诉你关于我的存在，时光是怕你会误会他在羞辱你。
让我下棋，是为了圆你的等待，自己下棋，是为了被你看见。”
俞亮没想到时光，会因为那局棋哭了，也会在意自己的想法，“他在意我吗？”
褚嬴鼓励地看向俞亮，“小亮，小光当然在意你了。
不止这次，后来在乌鹭山，还有后来考进道场，幼狮赛，这一路他都一直追赶着你的脚步。
从没放弃，他很想站在你的平行视线里的。
小亮，你是不是对我们小光……”褚嬴想看热闹的小眼神眨了眨。
俞亮被褚嬴肆无忌惮八卦的表情看得紧张，喉咙痒痒，咽了口口水缓解一下。
古人好奇心这么重的吗，瞥了他几眼拒绝回答最后的问题。
一会又抬头看向褚嬴，“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他？”
褚嬴无奈地一摊手，“我的出现和离开，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我因格泽曜日而来，自然也逃不过因它离开。
端午节的晚上，格则曜日又出现了。
随着超新星爆发一阵白光我就被带回到了这里，从此再去不到小光身边。”
“你会离开的事，此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吗？”俞亮质疑。
褚嬴有些低落，“也不是，其实还是有征兆的。
在找到神之一手之后，我就有预感自己可能要离开了。
还记得我跟你父亲俞晓阳在围棋网的那局棋吗？”
俞亮点点头，“那次，是时光帮你和我父亲牵线的吧？”
褚嬴回味着那一局棋，“是。
千年来我一直在追寻神之一手，而俞晓阳，是我觉得最有可能和他下出神之一手的棋手。
那一局棋，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俞晓阳是一个很厉害的棋手，那局棋我们都是背水一战，只是可惜，还是没能碰撞出神之一手。
原本我还有几分遗憾，谁知扭头，时光却帮我找到了神之一手。
时光在我跟俞晓阳的最后定胜负的几步棋里，找出了新的棋路，活了棋，将胜败扭转。
他那一手，便是我一直在苦苦追寻的神之一手。
神之一手，是我一千五百多年来的执念，也是我存在的理由。
执念一消，我发现自己日渐透明，神魂也开始不稳。
有时时光就在我面前跟我说话，我却听不见他的声音，有时正和他说着话呢就被拉回古代来，还恢复了实体，有时又被困在虚空里，我哪里都去不得。
我预感自己快要离开了，但小光掌握的围棋精髓还不够多。
所以那段时间我压迫小光学更多的东西，他不明白我的急切，还跟我生气了。
端午那天的感觉最为强烈。
我消失在时光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于是我骗时光那天是我生日，缠着他想去骑双人自行车。
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可惜他没带身份证，老板不租给我们。
回家之后小光给我过生日，还给我订了个蛋糕。
他睡着之后我便被拉回了古代。”
褚嬴的眼泪再没有绷住，他真的，好想小光。
俞亮想起时光放弃围棋，差不多就是在这时候，忍不住质问，“所以时光一直不知道你要走？你会走？”
褚嬴对着俞亮生气的质问，无力反驳，“我也想告诉时光，可是我没敢说出口。
我一直以为会陪时光下一辈子的棋，就像跟小白龙一样。
没想到我们的相处时间会这么短暂。
而且那时我也不能确定我是会回到这里还是会被困在虚空中。
我不想小光担心。”
俞亮终于明白时光发生了什么，眼里的泪水，涮涮地流下，奶凶奶凶地冲着褚嬴吼，
“你知道你这样对他有多残忍吗？你太过分了。
你让他怎么面对？一个日夜陪伴自己的人，突然就不辞而别了。
他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还会不会回来！你为什么离开！
前一天晚上还一起过生日，第二天人就没了。
他会一遍一遍地怀疑自己责怪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才消失不见的。
“半年，整整半年，你走后的半年里他过得跟行尸走肉一样，围棋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
“你对他，这么重要，你怎么能对他这么狠心！”
褚嬴也哭得哗啦啦，毫无形象，“小光，我也舍不得小光，舍不得离开，舍不得你们。”
褚嬴听到小光放弃围棋，恨不得给他脑门来上几扇子狠狠教训他。
可知道是难过成那样，心里更加不好受。
褚嬴，他也憋在心里好久了。
回到这里，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认识小光，他对小光的不舍担忧，思念挂怀都无从讲起，无人可听。
俩人哭了大半个小时，彼此都发泄了一通。
褚嬴抽泣声已停，看着心疼时光哭成这样的小亮，调皮地朝俞亮抛了个眉眼。
神只般的人突如其来的轻浮恶搞，俞亮真是想不顾教养给上一拳解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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