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秦振华的车消失在街角，但那句“是时候该澄清了”却像魔咒般萦绕不散，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林晓月的心上。澄清？他要澄清什么？如何澄清？是用更多精心编织的谎言，还是用更直接、更危险的手段？
校门口人来人往，喧嚣的背景音反而将她和陈默之间那根紧绷的弦衬得愈发清晰。
“他跟你说了什么？”陈默重复了一遍问题，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锐利。他那双恢复清冷的眸子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林晓月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衣袋里的U盘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几乎要颤抖。她不能说实话，至少现在不能。陈默与秦振华之间的敌意深重，若他知道U盘的存在，会做出什么事，她完全无法预料。
“没什么，”她垂下眼睫，避开他探究的视线，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只是说听说我们房子烧了，表示关心，想送我们回去。”
陈默沉默着，目光依旧停留在她低垂的头顶，显然并不相信这套说辞。但他没有戳破，只是淡淡地说：“以后离他远点。他的‘关心’，代价你付不起。”
这话与之前的警告如出一辙，但此刻听来，却带着更深一层的、几乎是切肤之痛的意味。林晓月想起旧报纸上“苏婉晴”的名字，想起陈默高烧中的呓语，心中了然。他所指的“代价”，恐怕不仅仅是指她和秦风可能遭遇的危险，更是指他母亲当年付出的生命。
“我知道了。”她低声应道，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将这句话刻在了心里。
**第二节**
回到那套暂时栖身的公寓，气氛比之前更加凝滞。秦风还没有回来，空荡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陈默径直回了主卧，再次将自己封闭起来。
林晓月坐在客厅沙发上，手心里全是冷汗。她需要查看U盘里的内容，立刻，马上！秦振华已经有所行动，他们不能再被动等待！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主卧门，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秦风应该快回来了，她必须找一个绝对安全的时间和地点。
机会很快来了。陈默似乎因为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加上下午的对峙耗费了精力，主卧里很快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林晓月深吸一口气，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客房，反锁了房门。她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那个篮球挂坠，指尖颤抖地用力，试图将那道裂缝掰得更大些，取出里面的U盘。
然而，那U盘嵌得极紧，徒手根本无法取出。她需要工具，细小的镊子或者针之类的东西。
就在她焦急地环顾客房，寻找可能利用的物品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妈，是我。”秦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紧张。
林晓月迅速将挂坠藏好，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走过去开门。
秦风闪身进来，立刻将门关好，压低声音，眼神发亮：“我搞到了！”他摊开手心，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银色的读取微型存储卡（tF卡）的USb转换器，“从赵强那儿顺的，他玩无人机用的，正好能读那种微型U盘！”
**第三节**
林晓月心中一喜，这真是雪中送炭！她立刻拿出挂坠，两人合作，用转换器上自带的细针，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缝隙里的U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煎熬。客厅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让他们的心脏漏跳一拍。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那枚黑色的微型U盘被完整地取了出来！它静静地躺在秦风的手心，不足指甲盖大小，却仿佛重若千钧。
没有片刻犹豫，林晓月接过U盘，迅速插入转换器，再连接上秦风带来的、同样是从赵强那里“借”来的旧笔记本电脑。
电脑识别设备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屏幕上跳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命名是一串毫无规律的字母和数字组合。
林晓月和秦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与决绝。
她移动鼠标，双击点开了那个文件。
文件加载的几秒钟，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然后，文档打开了。里面并非他们预想中的账本、合同或者直接指控的证据，而是一份……实验记录？或者说，是一份掺杂了大量专业术语、图表和化学分子式的研发日志片段。
林晓月快速浏览着，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些内容对她而言如同天书，但她能辨认出其中反复出现的一个核心物质代号——“x-7”，以及围绕它进行的各种稳定性测试、安全性评估（大多标着“高风险”或“未达标”）的记录。
记录的末尾，有几段手写的备注，字迹潦草，似乎是后来添加上去的：
「x-7副作用远超预期，稳定性存疑，建议无限期搁置。」
「秦坚持推进，认为利益巨大。」
「风险不可控，我不能再参与。苏也反对……」
**第四节**
“苏……？”秦风喃喃念出那个字，瞳孔骤然收缩。
林晓月的心脏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苏！苏婉晴？！
这份记录，似乎指向多年前，秦振华与某人（可能是记录者）以及苏婉晴，共同参与了一个代号为“x-7”的高风险研发项目！记录者与苏婉晴持反对意见，而秦振华则坚持推进！
那么，当年那场夺走苏婉晴生命的工厂大火……真的是意外吗？还是说，是为了掩盖“x-7”项目的隐患，或者是为了清除反对者而精心策划的灭口？！
这个猜测太过骇人，让林晓月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秦振华就不仅仅是一个别有用心者，而是一个可能背负着人命的、极其危险的罪犯！而他们手握的这份残缺的记录，就是能将他拖入地狱的证据之一！
“是因为这个……妈妈才……”秦风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无法接受的痛苦，他猛地抓住林晓月的胳膊，眼神里充满了崩溃，“他是因为这个才……那场火……”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林晓月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苏婉晴是因为反对“x-7”项目而被灭口，那秦风前世与秦振华亲近，甚至视其为父，是何等的讽刺与悲哀！而秦振华对他们母子的“照顾”，背后又隐藏着怎样令人作呕的目的？是愧疚？是监视？还是……想要彻底斩草除根？
“冷静点！”林晓月反手握住儿子冰冷颤抖的手，用力之大，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还需要更多证据！”
**第五节**
就在这时，客房门把手突然被从外面转动了一下！
“咔哒。”
门是反锁的，没有被打开。
但门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晓月和秦风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头顶！他们屏住呼吸，惊恐地看向房门。
是谁？陈默吗？他醒了？他听到了多少？
几秒钟后，门外响起了陈默平静无波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隔着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
“看来，你们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晓月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因为电量耗尽，闪烁了两下，骤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同时也将他们刚刚窥见的、那深渊般的秘密，再次拖入了未知的迷雾之中。
（第二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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