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猎犬’……已释放。」
通讯器屏幕上这行冰冷的文字，像是一道直接烙印在神经上的死刑判决书。刚刚摧毁“清道夫”单元带来的短暂松懈瞬间蒸发，林晓月感到一股更深沉、更原始的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清道夫”是机器，是武器。而“猎犬”这个称谓，则带着一种追踪、撕咬、不死不休的生物般的执拗。它是什么？是更先进的杀戮机器，还是某种……经过改造的生物兵器？
她没有时间深思。溶洞绝非久留之地，“猎犬”必然拥有比“清道夫”更强大的追踪能力。她必须立刻离开，前往那个坐标——废弃的市立中心医院。
她挣扎着站起身，检查了一下自身的状况。多处擦伤和淤青，左肩在之前的撞击中活动起来有些滞涩，但骨头应该没事。补给包还在，武器却只剩下那根临时充当长矛的尖锐石笋和一把军用匕首。真是糟糕透顶的配置。
她最后看了一眼“清道夫”的残骸和那片碎裂的幽蓝结晶，不再留恋，转身沿着地下河岸，向着溶洞下游，也即是通往城市方向艰难跋涉。根据她对这座城市地理结构的记忆，这条地下河的下游某处，应该有一个旧的排水系统出口，能够相对隐蔽地进入城市地下管网。
溶洞深处愈发黑暗，只有岩壁上零星的发光苔藓提供些许微光。河水轰鸣声在狭窄的通道内被放大，震耳欲聋，这虽然掩盖了她的脚步声，但也可能遮蔽追踪者靠近的动静。她将感官提升到极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同在雷区穿行。
**第二节**
大约行进了半个多小时，前方出现了岔路。主河道继续向前，另一侧则有一条明显更狭窄、人工开凿痕迹更多的支流通道，通道入口处还能看到生锈的铁梯和废弃的管道。
就是这里了！这条支流应该就是通往旧排水系统的路径。
林晓月心中一喜，正欲转向，一股极其微弱、但尖锐得不似自然声响的嗡鸣，混在巨大的水流声中，如同细针般刺入了她的耳膜。
来了！
她猛地扑倒在地，滚入旁边一堆崩塌的乱石后面，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那嗡鸣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却不像飞行器引擎，反而更像是……某种高速振动翅膀的声音？声音来自主河道上游，她来时的方向。
她小心翼翼地从石缝中望出去。
只见在主河道昏暗的光线中，三个约莫猎犬大小、形态却如同放大了数倍的金属蜂群单位，正以惊人的低空姿态贴水面飞行。它们通体漆黑，表面似乎覆盖着吸光材料，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复眼状的扫描器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它们的“翅膀”是高速振动的金属翼片，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嗡鸣，而身体下方，是收缩着的、闪着寒光的锐利勾爪和某种针管状的注射器。
它们没有理会支流通道，而是在林晓月刚才停留的岔路口略一盘旋，猩红的复眼扫描着地面和岩壁。仅仅几秒钟，其中一只“猎犬”的头颅猛地转向她藏身的乱石堆方向，复眼锁定的红光骤然亮了几分！
**第三节**
被发现了！它们的传感系统远超“清道夫”！
没有丝毫犹豫，三只“猎犬”如同离弦之箭，撕裂空气，呈品字形朝着乱石堆包抄而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三道模糊的黑影！
林晓月想也不想，抓起手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主河道下游的黑暗深处奋力扔去！
“扑通！”石头落水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同时，她本人则如同矫捷的猎豹，从乱石堆另一侧猛地窜出，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条狭窄的支流通道！
这是一个赌博！赌这些“猎犬”的智能水平是否会受到简单的声东击西干扰！
她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转向和翅膀嗡鸣声，似乎有两只“猎犬”被落水声吸引，追向了错误的方向！但至少有一只，依旧坚定不移地朝着她追来！
通道狭窄，限制了“猎犬”的飞行优势，但它速度依旧快得可怕！嗡鸣声几乎紧贴着她的后背！
林晓月拼命狂奔，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破碎的砖石。前方出现了一道锈蚀严重的铁栅栏，挡住了大半去路，只留下底部一个需要匍匐才能通过的缺口！
她毫不犹豫地向前扑倒，手脚并用地向缺口钻去！
就在她大半个身体刚钻过缺口的瞬间，一股恶风从脑后袭来！追来的那只“猎犬”已经赶到，锋锐的勾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抓向她的脚踝！
**第四节**
林晓月感到脚踝处一阵刺骨的冰凉和剧痛，作战服瞬间被撕裂，皮肤上留下几道血痕！万幸她收缩得快，勾爪未能深入骨头！
她不顾疼痛，猛地将双腿完全收回，顺势一个翻滚，同时捡起地上一根断裂的、一端尖锐的钢筋，回身死死抵住了铁栅栏的缺口！
“吱嘎——！”
“猎犬”的金属头颅试图挤过缺口，与钢筋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复眼红光疯狂闪烁，距离她的脸不到半米！那针管状的注射器也伸了过来，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着某种诡异的蓝色液体。
林晓月咬紧牙关，用肩膀顶住钢筋另一端，死死抵住。但这支撑不了几秒！“猎犬”的力量极大，钢筋正在弯曲，铁栅栏也在松动！
她目光急速扫视周围，发现通道侧上方有一根粗大的、看似废弃的铸铁水管，用同样锈蚀的金属箍固定在岩壁上。
赌一把！
她猛地松开钢筋，向侧面翻滚！
“哐当！”
失去支撑的“猎犬”瞬间撞开松动的铁栅栏，冲入了通道后半段！
就在它振翅欲再次扑来的电光火石之间，林晓月已经跃起，用那根尖锐石笋的尾部，狠狠砸向固定水管的、最锈蚀的那个金属箍！
一下！两下！
“咔嚓！”锈蚀的金属箍应声断裂！
粗大的铸铁水管失去了束缚，带着数百公斤的重量和积累的污水，轰然砸落！
**第五节**
“轰！！！”
沉重的铸铁水管精准地砸在了刚刚起身的“猎犬”身上！巨大的重量瞬间将其压垮在地，金属外壳发出令人心悸的扭曲碎裂声！高速振动的翅膀戛然而止，爆出一团电火花，复眼的红光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蓝色的液体从破裂的注射器中汩汩流出，散发出一种甜腻而诡异的气味。
解决了……一只。
林晓月瘫坐在污水中，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和河水混合在一起，顺着发梢滴落。脚踝处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但危机远未结束！通道另一端，传来了另外两只“猎犬”那特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声！它们显然已经识破了她的伎俩，正沿着主河道折返，朝着支流通道入口飞来！
她强忍疼痛和疲惫，挣扎着爬起身，看了一眼被水管压碎的“猎犬”残骸，不敢再有丝毫停留，一瘸一拐地沿着支流通道继续向前深入。
通道越来越潮湿，人工建筑的痕迹也越来越多。终于，在拐过一个弯后，她看到了前方微弱的、来自城市的光亮——一个被部分杂物堵塞，但尚可容人通过的排水口。外面传来车辆驶过积水的模糊声音。
城市！她回到了城市！
然而，就在她即将抵达出口，希望稍稍燃起的瞬间——
“嗡————————”
那熟悉的、致命的嗡鸣声，并非来自身后通道，而是……来自排水口的外面！而且，不止一个声音！
她猛地贴紧湿冷的墙壁，小心地向外窥视。
透过杂物的缝隙，她看到在排水口外，那片废弃厂区般的空地上空，至少五六只漆黑的“猎犬”，如同巡逻的幽灵，正绕着这片区域低空盘旋，复眼猩红的光芒在黄昏的雾霭中格外刺眼。
它们……已经封锁了所有可能的出口。
（第五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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